倘在平时,苏执定然要直言回绝,现下倒是情势告急,当下苏执便欣然承诺。陆离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白痴,你还记得杨先生传你的内功口诀么?”苏执点点头,便将那晚刻在峰顶巨石上的心法背了一遍,陆离娇声说道:“这是杨先生令我背熟了传给执弟的,说是等宫伯伯到了以后,便可教他修习。”却见宫知名双手抱胸,低着头半声不吭,目光入迷地盯着地上,似在深思甚么,陆离见状颇觉奇特,又见他神采凝重,便不敢惊扰,过了半晌,宫知名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女人放心,老夫定然不负杨先生厚望。”陆离本来还欲借机调侃苏执朽木难雕一番,不推测宫知名却说得如此慎重,当即开口。宫知名说道:“苏公子,老夫这就传你养气吐纳之法。”当下他便细心传授苏执打坐运功的法门,宫知名数十年来精研医理,非但是惠及武林的妙手神医,其武功修为亦早臻至化境而不露圭角,且他脾气刻薄,毫无师长作派,门下弟子与他亦师亦父亦友,此时更是语气暖和,循循善诱,与陆离三言两语分歧便要发作的脾气全然分歧,苏执亦极是聪慧,在宫知名的指导下,不必多时便已体味运功吐纳的方法,令宫知名颇感欢乐。
苏执一愣,不知她为何有此问,当即答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陆离道:“宫伯伯,此人当真是书呆****知名不答,陆离又朝那农家的男人说道:“大哥,这儿是江南么?”那男报酬难地说道:“我大字也不识几个,女人何必讽刺。”陆离道:“白痴,我问的是王江宁的《采莲曲》。”她自从一进屋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断,苏执知她生性奸刁喜闹,原也并不为怪,但在这陈旧的农家草屋当中扣问起采莲的诗文,毕竟有几分方枘圆凿之感,苏执的心底倏然生起一丝龃龉来,但还是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陆姐姐,你说的是这一首么?”陆离鼓掌叫道:“这才贴切!宫伯伯你说呢?”
苏执正有些胡涂,陆离叫声未绝之时,宫知名右手一扬,四根竹筷如离弦之箭射向屋顶,左手却向那男人推去,数声惨叫随之响起,有人从屋顶滚落下来。那男人神采骤变,双掌齐出,只闻“砰”地一声巨响,三掌订交,真气四溅,屋内桌椅顷刻四分五裂。那人闷哼一声,双掌又分袭宫知名、苏执,陆离一声娇喝,立时拔刀抢在苏执身前。宫知名还是端坐不动,手指朝他掌心点去,他这一指既准且快,正中那人劳宫穴,那人真气顿泄,方知宫知名神功惊人,那里还敢恋战?当即怪叫一声,身子朝后飞出,径直破开茅舍飞奔而逃,转眼便已在数十丈以外。这一下变故转眼即逝,苏执尚未回过神来,只呆若木鸡地站在陆离身后。宫知名深恐另有伏兵,也不敢追击,只说了一声“出去”,一手拖着苏执,一手拉起陆离,纵身一跃便出了茅舍,但见屋外四具尸首胸口各插着一支竹筷,鲜血仍从伤处汩汩涌出。苏执见此惨状,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忽俄然又过了数日,三人不知不觉已到了申州义阳郡境内。这日天气已晚,三人正在仓促赶路,陆离气咻咻地将宫知名、苏执远远抛在身后,却见火线不远处的岩石下有一个身板单瘦的青年男人,身边放着一对巨大的木桶,手中却拿起一块大石头,用力朝岩石上敲打,陆离大是奇特,走上前去问道:“你在干吗?”那青年男人一惊,见是个仙颜少女,便浑厚地一笑,还是拿起手中的石头用力砸向岩石,口中还不时收回大呼。陆离见他如此,又是好笑又觉奇特,便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此人。宫知名和苏执听到喊叫之声,也疾步赶来,两人见状亦是奇特不已。苏执问道:“他在何为么?”陆离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本身不会去问他么?”苏执讨了个败兴,只得上前问那男人道:“你在何为么?须我们助你一臂之力么?”那人见苏执彬彬有礼,说道:“我在叫水呢。”苏执奇道:“如何叫法?”青年男人怯怯地看了三人一眼,对着那岩石小声地吼了一声,说道:“岩石里的水听到了,便会出来。”陆离顿时大感兴趣,上前道:“此话当真?”青年男人说道:“这儿的五道泉水皆是如许听音而出,故而便叫作五泉山。”陆离喜道:“我来帮你。”不由分辩抢过那男人手中的石头,运足力量朝岩石上砸去,声响比刚才那青年男人大了很多。公然半晌以后,模糊传来汩汩的流水之声,不一会儿,一股清澈的泉水从岩石上的洞中流了出来,陆离又惊又喜,格格笑着拍起手来,只怕此事乃这数日来初次令她如此畅怀。那青年男人大喜过望,忙将木桶凑畴昔接住泉水,只是才接了小半桶,那泉水便垂垂变小乃至于无,男人又用乞助的眼神望着陆离,陆离天然大是对劲,挥起手中石头再度砸去,那岩中泉水又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