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南楚,以一己之力克服了天下诸侯。
燕无痕浑身一抖,不敢再问。
屈城,全部城池都是红色的,远远看去,就像一枚白玉宝石镶嵌在黑山绿水当中。
古井不波的燕却邪,声音还是没有任何一点起伏。简朴的对话,听在燕无痕的耳朵里倒是如雷贯耳,他想,本来,本来父亲与楚宣怀是艺出同门啊,倒是不知,谁是师兄,谁是师弟?而那位老神仙又倒底是谁?
墨渊山,墨家的发源地,墨家第一代巨擘墨子先生在此山中得道。在那漫无边沿的山脉中应当另有一座白城,传闻那是中州大地上最难攻破的城池,那边不属于任何一名诸侯,只属于墨家后辈。他们穿戴吵嘴相间的衣衫,却不是代表着阴与阳,而是纵横,纵横的头绪仿佛仁厚的大地,只要雨水津润,便会出世出世命的气味,不分相互,兼爱天下。
燕无痕骑在马背上,看着两端白牛从白城里走来,乌黑的牛蹄踏着吊桥,踩着一起的野草,来到了寂静厉穆的平原上。在这里,万马俱黯,人声静止,唯有一望无边的旗号陆地在风中一浪一浪的卷向远方。这些旌旗色采素净、五花八门,有的绣着古桐树与红日,有的绣着撩翅高飞的玄鸟,也有踏海吞日兽,白麋鹿与剑兰花,乃至,另有被龙涎草环围的胡蝶兰,以及奔日朱雀等等。
茫茫无边的玄色铁流滚入夕照山脉,苍鹰在天上回旋。燕无痕紧紧的跟在父切身后,俄然拍了下脑门,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唉呀,糟糕,伐楚已毕,却无人奉告虞烈,要不孩儿命燕虔带人去旬日要塞?”燕虔是他的贴身保护。
在泰日山脉四周,高举着踏海吞日兽的白羽精锐,以及那些持着白麋鹿与剑兰花大旗的人往东而行,大雍的桐日战旗横渡了流渊河。当奔日朱雀旗也与玄鸟大旗分道扬镳的时候,燕无痕俄然想起了大火鸟诛邪,他纵马加快了法度。
“父亲,为何不让孩儿跟着虞烈一起去旬日要塞?”憋了整整半年,燕无痕毕竟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一次伐楚看上去波澜壮阔,实际上味如嚼蜡,身为掌旗都尉的他底子就没有机遇上疆场。如果去旬日要塞就不一样了,和虞烈在一起纵马挥剑,方才是男儿本质。
马蹄声由远而近,楚宣怀在一百名血凤卫的保护下,骑着马向燕却邪奔来,一起所向,人海如水二分。
屈城,本来是屈国的都城,现在是南楚在江北的一个县邑。城池并不大,周遭不过三十里,城中的修建倒是别具一格,它不像雍都那般澎湃大气,也不像燕京那样让人叹为观止,它就像是一个精彩的圆型盒子,商肆与民居仿若一圈又一圈的圆环,拱卫着本来是宫城的县邑署。
燕无痕高高举着玄鸟大旗,想笑却不敢笑想,因为他的父亲燕却邪就在不远处,一脸肃敬。夏季已经到临了,冷冽的北风刮着燕国战神肩上的黑氅,他抿着深深的颔纹,按着那把玄色的青离剑,目光直视火线,看上去就像铜铸铁浇普通,冰冷无情。
燕无痕在内心嘲笑。
“无痕,你要记着,六合铜炉,万物如火,莫论豪杰或是枭雄,都是无情之辈。”
青铜牛角特有的声声响起,十六名魁伟有力的壮汉站在那红色的城墙上,吹响了八台长达一丈八尺的号角。伴跟着绵长而苦楚的号角声,从城池中心的县邑公署缓缓驶出一辆牛车,拉车的两端牛是乌黑色的,浑身高低无一根杂毛,车身没有顶蓬,竖着一面顶风招展的大旗,旌旗上绣着一只在雷电与乌云中展翅遨游的血凤凰,这是南楚的标记,雷云血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