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而来,气若霓虹。
任西畴惯于谋算阴诡民气,向来只看重好处得失,行事就未免不敷利落,方才说话固然委宛,却明摆着对杨雄戟的鲁莽行动不觉得然。白函谷则得了家传《刀耕谱》中视性命为草芥、以殛毙为耕耘的精华,哪怕对本身麾下士卒,心肠一样硬如铁石,毫无情面味儿可言。
守门禁军士卒们阻之不及、哗然色变,很多人愤懑难平,摸出腰间弩的同时看向自家百骑长,只待一声令下。
董迪郎立即跃回马背,两腿一夹马腹向前冲去,其他黑鸦有样学样,毫不踌躇地紧随厥后。
“这里又不是长公主的地盘儿,为何守门的那些禁军如此怕他?”杨雄戟又问道。
小伴计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就住在王府里。”
打头一骑尤其耀人眼目,是一名风韵秀美的青年,头戴切云冠,腰围白玉带,罩了一袭轻浮如蝉翼的广大银丝锦袍,衣摆与长袖袖口描画有非常素净的大红色波澜纹饰,好像孔雀开屏般随风鼓荡,暴露内里一副华丽非常的金丝鱼鳞细甲,连双手上也戴了一副金丝手套,如此豪奢,是不是出身将门不好说,但显见得是一名身份贵重的世家公子。
杨雄戟最看不得这等豪奢放肆人物,骂骂咧咧道:“比娘们儿还像个娘们儿,这他娘的是哪路毛神?”
那位俊美妖艳的贵公子一振缰绳,毫不断留地直冲而过,只在与刘屠狗擦肩时漫不经心肠斜睨了一眼,似是对于在此见到一头赤虎有些不测,但也仅此罢了,并没能引发他更多的存眷。
刘屠狗扭头看向避在一旁的禁军百骑长,咧嘴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不好吧?”
就见这厮干脆翻下牛背,看似随便地将大戟向地上一戳,细弱的戟杆底端竟是直直插入青石,顿时引得远近一片惊呼。
他重重一顿脚,恨声道:“速去禀报校尉大人,这些忘了本的白眼狼实是该死,才进诏狱就迫不及待反咬一口,向新主子表忠心,真当我禁军无人吗?”
路面宽广,大条青石铺地,才进城,已见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街巷走向尤其笔挺端方,比拟刘屠狗曾到过的那些西北和中原大城要划一很多。这也难怪,北定城最后修建之时便是一座侧重于军事的要塞,兴建于前代近乎烧成一片白地的旧址之上,不受旧城格式拖累,能够安闲措手规制。
刘屠狗见状一笑,不由想起了这厮当初那句“牛马出而天下平”,晓得杨雄戟看似莽撞好斗、不肯亏损,杀敌时更是毫不手软,实在胸中竟有扫平乱世的慈悲之心。
他身后尚跟从有二十余骑锦衣扈从,胯下坐骑都是通体无一根杂毛的骏马良驹,兵刃各别,气态俱都不俗,较着是有别于军伍的江湖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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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伴计哭丧着脸叫屈道:“真的是打猎,这些日子常有山里的樵夫猎户带着很多野物来城里卖,全因这伙人射杀了猎物向来都不要,也不由人拾取。至于身上干清干净,传闻那位公子出门都会多带一套衣裳,一旦沾了血,立即就换衣回城,脏了的衣服再如何华丽贵重也向来不留,都是当场烧掉,很多跟着捡便宜的山里人都见过的。”
他麾下的禁军士卒立时抢先恐后四下散开,恐怕挡住了这支骑队入城的门路。
入眼处鲜衣怒马,如见光辉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