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她终究不再梦见各种光怪陆离的灭亡和分袂,而是有花,有光,有她此生最驰念的人。
林欢嘴里叼着一只白胖胖、热腾腾的豆沙包,正蹲在大理石雕栏上监工。听到萧长宁唤他,他转过一张暖和有害的包子脸来,眨眨眼,而后将剩下的半只包子一股塞入嘴中,翻身一跃,稳稳落在她面前。
说着,他抬了抬本身缠得跟粽子似的左臂,撇嘴道,“这白花花的绷带实在太丢脸了。”
方才还呆呆的林欢忽的眼神一亮,连站姿都矗立了很多,咽了咽口水。
轻风卷着海棠花瓣,吹散一室暖香。浅黄色的帷幔轻舞,温和的光从窗棂外晖映出去, 镀亮了窗边案几旁的一抹清丽崇高的身姿。
“哎呀,那但是丧事。”透过朦昏黄胧的光芒,余贵妃嘴角噙笑,温声道,“驸马是谁家儿郎呀?”
“天然行,陛下说甚么就是甚么。”沈玹将黑子丢入棋笥中,说,“悔吧。”
“好好好,你大,你高。”萧长宁想起闲事,不由四下瞄了一眼,假装不经意的模样问道,“你们家厂督呢?如何好久都未曾见到他?”
余贵妃点点头,还是温温轻柔的模样,笑道:“那,他喜好你么?”
沈玹神采未变,锵地一声按下一枚黑子,很有杀伐判定的锐气,沉声道:“她并未归顺东厂,臣与玉蔻女人,乃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干系,仅此罢了。”
“呀,本来是要这么走才对么?”余贵妃恍然,紧接下落下一子,纤细白嫩的指尖悄悄敲打着棋盘,轻声问,“长宁,你可有婚配?”
“长宁喜好他吗?”
沈玹目光清冷,一针见血地说:“博弈只是消遣,如果当了真就不好玩了。于臣而言,天然另有比胜负更首要的东西,小小的一盘棋,入不了臣的眼。”
“做是做好了,不过沈提督挑的那些布料实在过分素净了些,做出来的衣裳不如尚衣局的高雅。”冬穗回身从柜中拿出一件水红色的绣石榴花袄子,配钴蓝色滚金边缀银梅的褶裙,“就是这身呢。”
他约莫是昨日受了伤,左手打着绷带,用两根夹板牢固住小臂,就这么吊着受伤的手臂、两颊鼓囊囊地含混道:“如何啦,夫人?”
这小子老是很固执地叫她‘提督夫人’,萧长宁改正过几次,无果,只好随他叫去。
萧桓顿了顿,歪着脑袋一笑,继而道:“……能将阿姐还给朕了呢?”
萧长宁沉默了一瞬。
这下,反倒是萧桓愣了。他不解道:“沈提督不在乎博弈的胜负?”
崭新的料子穿在身上,苗条的颈项上挂着繁华金锁儿,配上一对镶玉的金耳坠,将萧长宁的明丽衬出了八九分。也幸亏她身量和五官生得极好,才气把握这般素净的色彩,却又不显得俗气。
萧长宁在沈玹的卧房和书房转悠了一圈,没有看到沈玹的身影,只好又转而走向中庭。她朝监督番子打扫残垣的林欢招招手,小声唤道:“小林子,过来,过来!”
作为百年以来第一名敢砍皇后的东厂寺人——林欢,萧长宁真不知该夸他还是担忧他。
萧长宁笑他:“别急,已经让冬穗去御膳房取啦。”
“昨日大乱,本宫自顾不暇,与你走散后,也不知你遭受了甚么。”萧长宁回顾,素净的唇瓣微微扬起,笑道,“当时,你必然吓坏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