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饮了酒,浅笑着说:“弟妇,你该叫本宫一声嫂嫂。”
她眨了眨眼,两扇眼睫蝶翅般颤栗,唇上泛着桂花糖水的光芒,新奇诱人。
盒子约莫巴掌大,雕工极其精美,盖上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便单是这只盒子也能卖个好代价的。
一身嫁衣的玉蔻孤身一人,环顾四周,视野一点点扫过夜空,扫过灯海,扫过远处暗青色的屋檐,仿佛在做最后的纪念。
沈七的婚袍是玉蔻亲手缝的,六年前赶制的那一件沈七没有福分穿上, 她便又做了件新的:按官方风俗取松青色锦缎, 裁剪裁缝,胸怀前为白金丝线刺绣的瑞鸟图,墨玉腰带,一针一线都精美非常……如果沈七能穿上,那定然是京师少见的姣美郎君。
萧长宁深居简出,极少出宫,对官方一年一度的灯会是非常神驰的。但元宵节街上人隐士海,过分喧闹,她心底的那点兴趣便淡了,只摇点头,倚在沈玹怀里道:“花灯没你都雅。”
她等这一刻等了六年,横亘存亡,乃至于‘兄长’二字还未叫出口,眼泪便先一步流了下来。
吴有福煮了一大锅八宝元宵,身上的蓝布围裙还未解下,正挥着大锅勺朝沈玹伉俪唤道:“厂督,长公主殿下,大伙儿都等着您一起来吃元宵呢。”
过分打动,萧长宁反而不晓得该说甚么好了。
沈玹将盒子翻开,金黄的绒布上垫着一对成色极佳的玉镯子,镯子通体松绿色,无一丝杂质,触之温凉,在红烛灯火下委宛流光。
送走了玉蔻,已是戌时,宫外燃起了炊火,一团团一簇簇如花绽放,将夜空照得光怪陆离。
也许是林欢灵巧,总能让人想起死去的沈七,沈玹对他是格外关照些的,便抬筷道:“吃吧。”
“就这一个,再多就没有了。”沈玹说,“你儿时受过寒,吃多了对胃不好。”
萧长宁摇了摇盒子,听不到声响,便问道:“甚么东西?”
仅是一瞬的游移,冬穗便搁下琉璃灯,拿起榻边的大氅裹在萧长宁身上,低声道:“殿下,方才沈提督从宫中捎了口信返来,说是废太后……薨了。”
沈玹挑起眉毛,一只手换上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道:“现在呢?”
今晚彻夜不熄的灯火确切很美,沈玹降落清冷的嗓音提及情话来也确切撩人,只是这情话还将来得及说完一夜,两人便再次缠绵着滚上了榻。
“坐。”沈玹发话,“本日佳节,诸位不必拘束。”
白日下了一场小雪,傍晚时分雪霁, 地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白, 映着十里长街灯火如海,美如天阙。
年青娇俏的新娘三拜六合,可新郎官的位置却只要一尊冰冷的灵位,这大抵, 是人间最不幸的婚宴了。
若非沈玹一语道破,萧长宁完整未曾推测玉蔻竟做好了殉情的筹算。
她内心是欢乐的,嘴上却不露怯,嘀咕道:“我看你就是想借此机遇,重新洞房罢。”
猝不及防的欣喜,萧长宁还是有些呆愣,晃动手上的镯子道:“沈玹,你这是做甚么呀?”
她心中一动,拉住玉蔻的手叹道:“你无妨带着阿七出去逛逛,用你的眼睛替他见证宫城以外的江山万里,如何?”
疗养了十来日, 转眼就到了元宵佳节。
方无镜点头:“万分感觉!”
沈玹悄悄地听着,明知故问道:“最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