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这得要多少银子?”那老头儿面露忧色,口中却惊道,“小兄弟,老头儿我可付不起这钱。”
“爷,奴再为您弹一曲?”
沈兰池虽作男装打扮,但谁都能看出她是位女子。看在银钱的份上,金娘与婉儿只假装没发明。可女子毕竟不能替她二人赎身,因此她俩规端方矩地坐了归去,并无替沈兰池喂酒的意义。
沈兰池抬起手来,仔细心细打量那手镯。那镯子落在她手腕上,也不知是玉衬肤色,还是肤色衬玉,乃至二者都变得小巧剔透起来。她张了口,喃喃赞道:“都雅。”
沈兰池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陆麒阳返来。她有些不耐烦了,起了身出去寻他。左绕右绕,才在别人指导下寻着了陆麒阳。
陆麒阳为了回避房间里那二位姐姐,还真是捐躯颇大。
“我巴不得……我巴不得我是真的厌了你。”
“陆麒阳,你不是向来都讨厌我么?现在何必来带我走?”
巴不得真的厌了她?
“非也。是爷有一样小东西要给你。”他半展开了眼,眸光亦懒懒的。
“都雅吧?”陆麒阳笑眸微弯,眼里的笑意几近要溢出来。
金娘和婉儿早不在了,奉侍的丫环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下他二人。没了旁人,陆麒阳那副死皮赖脸的干劲又上来了。他把脚上锦靴一踹,丢了出去,一双长腿架到了美人榻上,口中懒洋洋道:“哎,沈二蜜斯,替你家爷捶捶腿。”
人是找着了,但是……
“捶甚么腿?”沈兰池顺手掐了一下他的腰,道,“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你啊……”她竖起了小臂,那玉镯子便向下一滑,藏进了袖里,只余下一截莹赤手臂露在外头,“你说的要给我消气,原是找了如许一个镯子来送我。陆麒阳,你不是向来都讨厌我么?如何现在就对我这么好了呢?”
“如何?”沈兰池问,“但是我的手劲太小了,爷您不对劲?”
很可惜,陆麒阳一句都没答复。他稳稳铛铛地坐在小圆凳上,身形一动不动,面色也一动不动,像是一樽石雕似的。那副苦大仇深的神采,就像是被亲爹镇南王逼着背书似的。
说好的“风骚俶傥纨绔小世子”呢?
她恍忽了一阵,心底思路翻涌。旋即,她轻声呢喃道:“世子爷,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把下半辈子都给活了一遍。”
“嗯?”陆麒阳哼了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膛里收回来的。
两位姐姐一声更娇似一声,只盼着世子爷能给个覆信。
陆麒阳理好了衣裳,正了衣领,又变回了身份高贵的世子爷。他有几分迟疑,谨慎问道:“那金娘和婉儿,还在房间里头?”
金娘与婉儿闻言,屈膝一礼,抱着琵琶与牙板下去了。
“爷,家中可有妻室?”
“你嫁的不是我。”
“罢了,你二人在的时候,我看世子爷拘束的很。”沈兰池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我只替我娘按过肩。”她道,“力道如果不对劲,你记得和我说。”
“你叫本蜜斯替你揉肩?”沈兰池问道,笑容极其和顺,声音也极和顺。可她手上的行动,却恰好相反――她活动两动手腕,拳头跃跃欲试。这副模样,让陆麒阳不自发吞了口唾沫,好似见到了老虎似的。
陆麒阳不说话,只是把眼睛给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