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上，树木稀少，挡不住呼呼的北风，吹得乱石丛收回诡异的声响，似有哨鸣，阵阵阴沉……
“爷！是高朋！”
齐天睿尽管走，一个字也懒得应，赖福儿却似没眼色，颠颠儿地跟着还在回话，“爷，昨儿您交代小的把那一箱子东西送到九州行去，今儿小的跟畴昔，万掌柜一一查验，看到一幅画，马上像见了大金元宝似的，眸子子都快瞪出来了！口中疯言疯语的，也不知嘟囔甚么，最后直叹说爷真有本领，这画都能得着！”
他沉沉地应了一声，欲上马，又转回身，“你这是要回哪儿去？”
坟前的人似薄弱的纸塑，风都要吹起，又一动不动。齐天睿伸手将她拖了起来，“该归去了。”
入了冬的气候虽是仍然潮湿，雨水倒少了很多，只是一夜一夜的风刮起来就不肯停歇，吼怒的黑暗中，如果不能入眠，便挡不住心机难缠……
两人一道往山下去，她的脚步慢，他也拖得沉，一句话没有，只这么走着。她本来悲伤欲绝，现在破裂的心忽地挣出一丝念，只望日头就这么挂在山头，山路就这么没了绝顶……
“爷，您老要畴昔瞧瞧么？”
“再贵爷也不见！！”齐天睿回一句，恶声恶气。
“这么说，他已经悔怨了。”
齐天睿正迷含混糊地做梦，忽听有人换，辨得是赖福儿的声音，他眼都懒得睁。
“谭兄，”
回到府中早已过了晚餐时分，走了一整天，本该去福鹤堂给老太太问个安，现在齐天睿却感觉腿有千斤重，浑身乏累，谁也不想见，径直往素芳苑去。
“大夫还在诊脉，依我看，她怕是撑不过本年了。”
生硬的目光这才落在他脸上，日思夜想，短短半年，夺去了她的心魂，现在再见，他浓眉舒展，脸庞肥胖，那曾经霸道张扬的棱角只觉寡薄，枯涩的眼中又有了泪，悄悄点头，“……嗯。”
“多谢你本日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齐天睿站在身后，任大氅被风吹起，吹透了薄弱的衣袍，浑身冰冷。面前是一个时候动都未曾动的画面，墓牌与孝服；耳中是河水吼怒，一刻不断，任是他拧紧了眉，也聚不起那散得四周漂渺的心神，头疼欲裂……
叶从夕闻言蹙了眉，“谭兄，这也恰是我想与你筹议的。天睿他，至今未曾来找过我。”
“不要紧……”齐天睿正无精打采地应，忽地一愣，“三叔，您说甚么？”
“嗯。”
谭沐秋悄悄叹了口气，“是。可她早已不是宁府后宅阿谁小丫头了，心中所爱亦早已不是山川……只要他还在金陵，她就不会分开半步。”
侄儿的狼狈都落在齐允年眼中，比他听闻的还要更甚几分，不觉蹙了眉，“我听秀婧说，莞初已是有日子没回府了？”
叶从夕的语声很淡，淡得似他一身清冷的衣衫，似这面前无形无影的风，却不知为何听起来比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还要痛，这预感当中的答案似一把冰冷的刀戳进谭沐秋的内心，疼得他攥紧了拳，一口气都不敢呼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谭沐秋更紧了眉头，“本来我觉得天睿是个狠角色，半年不过的伉俪怎能承得红杏出墙？即便就是不舍，也毫不会再转头，今后不闻不问，两厢利落。若果然如你所言，他这么放不下，定由不得本身就要来探听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