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观照无常，放下执念，方能出世死。”
卧房门被悄悄翻开，帐帘撩起……
……
“哥，不消了。”莞初笑笑，两只小涡儿现在惨白的唇边，“都是一样的汤药，又不能多喝几碗。”
“天睿……”叶从夕俯身在他身边，“你们两伉俪之事，旁人都看不清。莞儿她，最得人间之趣，与你伉俪一场，是她此生最称心快意之事。每日思念，她写了好多谱子给你，听了那曲子你就该晓得，她此心无憾……”
“啊……”莞初悄悄地惊呼一声，“又是叶先生请来的？真是太累他了。”
看看外头朦朦将亮的天，莞初挑了小眉，“这么早？”
叶从夕的眉拧成了疙瘩，担忧的不是房中人，这些时，几次三番，他与谭沐秋早已在肉痛与绝望中接受了那难耐的煎熬，但愿磨去，只存顾恤；可看着面前人，方觉他们那已然认命的痛不及他的万一……
“相公，我们……就这么好好儿地抱着，亲亲，不可么？”
远远地靠在桌边，他动不了，连呼一口气的力量都没有。眼睛不能眨，直直地看着她，仿佛错过一刻，就要听得那清凌凌的小声儿唤相公……
“是！小的亲眼所见！齐天睿亲身让下人传话叮咛柜上：就说是他本身寻来的！”
“天睿，你错会我的意义了。莞儿她将将吃了药躺下，可贵睡一会儿，天睿……”
“天睿，”
俄然发作的笑声暴风当中仍然震响，仿佛钻破天国传而来，“好你个齐天睿！这画你也敢收！谋逆大罪，这一回，你死定了！！”
烛灯下聚着四五个男人，眉头舒展，目光滑头，降落的语声窃窃而语，压不住焦心的等候……
“那画已经入了九州行了！”
漂渺一句，小老儿回身悄但是去……
齐天睿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将才，说甚么？”
“呃！”头痛炸裂，人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砸在地上。
谭沐秋终是醒了神智，腿一软，跌跪在雨地中，叶从夕俯身去搀扶地上的人，“天睿！天睿，你如何？”
……
他头也不回，大步拜别……
他不会认命，可不认命，就会失命……
“哦，我去拿水来。”
叶从夕想拦，却并齐天睿一把拉开，惊怔地看着谭沐秋，“为何？她为何要把药停了？？”
“白白断送了几年的性命，病发之时，她最顾虑的竟然还是你……怕你晓得受不得，怕你看她渐渐枯去悲伤，又悄悄儿地怕你嫌弃她模样丑……齐天睿，你说，你这个做相公的，究竟是不是个搅局之人？”
“阿弥陀佛，”小老儿终是停了脚步，深深一礼，“施主留步，贫僧告别。”
“齐天睿啊齐天睿……”谭沐秋双肩垂落，语声沙哑，黑暗中一身白袍混在雨水中如此苦楚……“口口声声说你是相公，你最该晓得统统，瞒着你，就是天大的罪恶。那我来问你，她自幼恶疾，并非奥妙，你可曾存下一丝心机去寻究你的妻是如何长成？孱羸不支，不能大悲，亦不能过于欢愉，上天早已夺去她为妻之力……鸳鸯帐外，她每天都在吃药，你可曾留意？伉俪情浓，她几时上不动红绸，你可晓得？那个不吝命，可她却最怕……你不悦……断了续命之药，麻痹己身，承你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