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初蹙了眉,眼看着就是年底,本年他没有往西北去查账、去及时关照药草集时积下的商户,已然是运营大忌,而此时恰是裕安祥总号最忙的时候,他却……
“听话。”
“今儿大嫂过来看我们。”
畴前不管碰到多大的难,他从不知躲,就算绕不开、搬不走,也定会用榔头砸碎这拦路石。这一回,失了策画,一向不知本身在做甚么,紧绷了这么多时候,谨慎翼翼,仿佛不提,就不会遭受。这一夜畴昔,才知面前的统统,如此清楚……
抱着她的人俄然僵住,不敢动,只怕一呼吸,那虎魄的色彩就此变成幻象……
视线轻掩,清楚没有效力,却似画中普通,连睫毛都未曾颤一下,清冷的月光照着这张小脸,那么美,白玉无瑕,静若往生,连他衣衿前那一点点热气都在冷去……
从未在他面前呕过血,他却这么安静,静得她悄悄地把那想讳饰的难堪都放了下来。他起家,从一旁的小茶桌上倒了水递在她口边,就着他的手漱了口,莞初方轻声问,“你今儿怎的返来这么早?”
房中燃着铜炉,掌柜房书架后的窄床上,一床鸳鸯被,两人相拥而卧。怀中人,软软地窝在贰心口,惨白娇小,好是迷恋,这么久,总算把她暖出些热气,他早已捂得一身的汗,却舍不得睡,也舍不得动……
埋在她颈间,他抬不开端,手臂却僵,还是狠狠地勒着她不知放。将将缓过来,心慌未及便是心疼,她抬手悄悄抚着他的发,“相公,相公……”
他坐在浴桶边,两臂拢在她头两侧,人便拢在怀中。大手第一次解女人的发髻,虽说结得松,却一时不得章法,他倒不臊得慌,低头,看得好是细心。
……
书架后的窄床上,她抱着他,两人都睁着眼睛,却没有似平常那般起床洗漱、假装这一日如何如何平常地过,再不赶着起来做甚么,只安温馨静地抱着,看着日头照出去,透过书架上的书,丝丝缕缕落在身上……
枕在桶沿儿上,他的脸这么近,她稍稍一抬下巴就能亲到他;解了腰带的中衣儿松松地落在她的脖颈处,领口里飘来他身子的暖和,男人的味道,她谨慎地嗅着,那热水蒸起的心慌渐渐平复,口鼻中只要他……
已是深冬时候,自那一场雪净后,气候骤寒。金陵城中有湖,城外环河,一年四时都难脱水汽,即便是日头高悬也是撇不开的湿潮,让这冷更入骨髓。
身子软软地趴着,目光怔怔地,看着乌黑的手巾上黑红的污渍……
本来在素芳苑都是夜里沐浴,他不忙时就老是一起,戏耍逗弄,总要担搁得一次一次换水到水凉了为止。
半后晌,外头日头淡,房中雾气冉冉,暖和如春。莞初头歪在浴桶边,蒸在一片白雾中,看着不远处夏季屏上白雪覆盖的松林,一只翱翔的鸟儿,清冷,高卓。眯了眼,虚软的身材仿佛附上那鸟儿的翅膀上,净白日地,自在安闲……
“嗯?”莞月朔愣。
“远处。看看风景。”
“天睿,你这是……”
他死死地抱着怀中,用尽满身的力量,仿佛松开一点点,她就会冷去……
屏风处有了脚步声,有力昂首,趴在桶沿上抬眼,人已近前。不及她讳饰,他俯下身,悄悄地从那生硬的小手中拽脱手巾,低头细心地擦着唇边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