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都是彩礼预备下的一年四时衣裳,上手摸摸,又润又滑,上身还不沉,色彩清澈,花腔子更是精美,水波纹的湖蓝袄一走动,日头底下当真是水波滟滟。莞初不大认得料子,更不晓得这金陵城里驰名有号的绸缎庄,只结婚那日听大嫂子说甚么伊清庄,能让齐府大奶奶口生恋慕该是非常可贵,只是再可贵一件袄能值多少钱?一两银子?五两银子?把这一箱子都卖了许是能够,可如何好?
“女人,”
紫檀木漆盒,雕金嵌玉,悄悄的帷帐里幽光玉润,繁华逼人,托在这一双贫瘦的胳膊上好是沉重。翻开来,琳琅夺目,玛瑙宝石莞初识不得,金银倒是晓得,顺手捡起一只牡丹攒珠金凤,款式虽是有些老旧,做工却极精美,沉甸甸的……
“如何?”闻言莞初也顾不得很多,握了她的手吃紧地问。
“……醉红楼!”艾叶儿狠狠咬了咬牙。
“真的?!”
“嗯,”莞初点点头,“我也传闻那教坊虽说与醉红楼是一家,却做的是另一桩谋生,另取名艺馨坊,看得严,学艺也严,有几位相称了得的琴徒弟。传闻先时官家往京师送的舞娘里就有从艺馨坊里□□出来的,都城里也驰名誉。玄俊在那边头虽说不好过,一时半会儿的也该不会有甚么大闪失。”
“那可如何着?”
“那是不能。”莞初伸展开眉头,握了身边的小丫头,悄声咬耳朵,“既寻着,我们自是要解她出来。”
莞初承诺着推了艾叶儿出去喝茶,本身回身到箱柜里翻找。有多少家底她清楚得很,娘家带来的陪嫁一百两,齐府放过一次月钱新媳妇给了十两,今后每月八两,统共就这么些。如果醉红楼里的女人,已然失了身又没有甚么恩客扶养,有个一二百两银子也就够了,可艺馨坊里的女孩儿们都是鸨娘看中学艺的,多是卖艺不卖身供那些大族公子们眼馋砸银子的。没有个五六百两,断难成事。
帷帐里头没上灯,就着外头透出去的烛光莞初敏捷地帮着艾叶儿换了袄裙,这才压了声儿问道,“她在哪儿?她人在哪儿?”
艾叶儿一打磕绊儿,莞初更紧着问,“卖到哪家了?”
她二人尽管欣喜,一旁的绵月听得云里雾里,早就瞧出这陪嫁来的小丫头从未上手服侍过人,常日女人于她的照顾倒像是带了个小mm多有佑护,且因着那位爷从不返来住,常带着她一起睡,两人嘀嘀咕咕一说就是大半宿。绵月一向觉着女人的心机底子就不在这一方宅院里头,现在这一瞧,公然不出所料。不敢在身边细探究竟,留下她两个说话,绵月回身去清算房中的残局。
艾叶儿噎住,莞初噗嗤笑了,表示丫头们走开,这才握了秀筠,轻声道,“大mm今儿来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莫急。凡老鸨儿都是认钱的,名声都不打紧。给她钱,赎玄俊出来。”
“嗯!”艾叶儿用力点点头,“我哥哥也当她活不成了,可总得探听个死活的真信儿。谁知此人一出来就改了名儿,托人使了银子也辩白不出哪个是哪个。厥后哥哥没体例就去替人家扛活儿修院子,这才从一个同出去的女人那儿探传闻玄俊现现在叫柳云儿,许是因为嗓子好,来了没几日就被送去了教坊。”
绵月正奉侍秀筠脱大氅,莞初含笑迎道,“大mm来了?大寒天儿的,路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