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闻言,眼睛忽闪忽闪的,游移了一刻。她将将来到此地,按说还不到出堂的时候,可昨儿听闻有位七爷到了,管事的便把她几个新来的都上了妆推了出去。换衣裳的时候听带她们的姐姐说这位七爷本姓齐,是翰林齐家端庄的二公子,却因着一件传世古玩与一帮古玩行的老官儿们争夺,七家倒手,七进官衙,终究支出囊中,这一桩买卖被古玩行与当行传为奇作,落得外号“七公子”,有人尊称七爷,也有人背里咬牙骂“七霸子”。此人在这烟花青楼之地很有些名声,最好听琴听曲儿,每有教坊来的女孩儿便要过来瞧瞧,打赏最是脱手豪阔,如果当真看上了,顺手甩银票就带人走也是有的。醉红楼是这十里八巷最大的场面,有自家专门的教坊,遂这几年从这位七爷身上捞了很多银钱。只是这钱也不好赚,说此人丁味极刁钻,不但挑唱,还要挑琴,老曲子白叟儿听得厌,不是普通的姐姐们敢服侍的。昨儿将将轮到她,唱了一半,这位爷便起家离座,一个字也没留下。为此她好挨了一顿,这会子又……
这宅子原是一处花圃改建而成,宅子不大,三进的院落,临水半岛伸入湖中,一年四时水波漾漾;院内单有一处角门通往湖边自家的划子埠,船埠上泊着消遣之用的一座画舫。当年为着这块地,还真费了些周折,若非有情面再加多方办理,如何着也轮不到他齐天睿这等小辈。
柳云儿深深屏了口气,“老主子待小女恩重如山,恕小女不能明言。“
“这曲子哪儿得的?“
齐天睿一面听着,一面更在心中起了意,醉红楼有两位琴艺非常了得的徒弟,如果这曲子已颠末端他们的耳绝无能够还让这小女人玩弄,可见醉红楼当真不得知。寻这曲者已是两年不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齐天睿心内甚喜,如果这一次再抓不到泉源,真真是白费了本身七爷的名头!
小女人的头更加低,听这一问便是里手话,不必再用心机周旋,免得露马脚更不知落往那边。
想也未曾想,柳云儿摇了点头。
拿了琴,柳云儿谨慎翼翼地坐在圆墩上,深深一福,拨弹起来。现在内心不敢有旁的,只求不出错,不获咎这位爷。眉眼倒没敢如何瞧清楚,只这做派多少轻浮,那里像端庄人家的公子?唉,这类处所哪能碰到好人家?被他赎了出去也未见得日子就好过。这么想着,不那么怯,部下的弦也不再绷得紧。
“那小丫头呢?”耐不得聒噪,齐天睿打断道,“昨儿唱曲儿阿谁?”
一曲结束,柳云儿握着琴低了头,非常静。半晌的空档,齐天睿方点点头,“好。”说着袖中取出银袋,拈了一锭五两放在桌上。
“哎哟,七爷,七爷,您老这迟早过来了?我说昨儿您走得仓猝,必是有急事,怎的能好好儿的驳了姐儿的面子?不能够!”面前这位公子但是熟客中的稀客,大银钱的老主顾,昨儿听了一半的曲子便扭头走了也是不平常,瞧这一大早赶来,张保儿不由心中窃喜,殷勤道:“七爷,您这一夜必是忙,但是乏了?从速楼上请……”
谭家班?谭老板?柳云儿抬开端,瞪大了双眼,目光咬着齐天睿的衣袍,死死跟着,直到他出了门,下了楼,不见了踪迹,回过甚,见桌上那银锭子,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