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鹤堂尽管商讨,闵夫人从始至终未曾言语。本来是故意安设儿媳就在配房,凡是也是个狐媚惑人的东西眼皮子底下也都雅管,可彦妈妈劝道:小家子出来她有几个胆量敢冒昧?敢不近身服侍?新妇落脚且着呢,何必非搁得这么近,落人话柄,不说曾经事理如何,倒像是太太如何刻薄,到时候便是想平静平静都不能够。闵夫人这么一揣摩,也罢,左不过三两年的工夫,儿子的休书都捏在本技艺里,还怕她能翻出掌心去?
“瞧瞧!”齐天睿立即瞪了眼睛,“那我也不可!”
比邻而居,情同手足,与齐天睿比拟,叶从夕算是个世外之人。叶家世代司药,一草一药皆有灵气,与人相通亦要认人的灵性,并非每位后辈子侄都可背背医书秉承。到了这一辈,叶家出了个叶从夕,嗅味敏绝,与生而来,幼年便可在老祖父的指引下辩白百草。原只当药王后继有人,却怎奈长大后的叶从夕遍读诗书却誓死不肯研读医药,满腹经纶从未招考,不屑宦途,不走商贾,只恋诗画与山川,曾单独跟随一代名画师萧尹川隐居山林用心修研。行文清奇,山长水阔;泼墨丹青,曲尽其妙,十三岁的少年郎便在江南一代的名流雅士中申明鹊起。
“这你放心,我毫不会让齐家多受扳连。定当背下厚礼亲身登门于老太君、太太,于齐府百口请罪。聘礼多少,为兄更当更加赔奉!”
“那又是为你惹下罪了。”
叶从夕摇点头,“我叶家行医为善,繁华贫困皆一视同仁,怎会生出嫌弃之心。”
“无妨,”齐天睿反安抚他道,“我向来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多这一桩也未几甚么。”
叶从夕闻言心生歉疚却亦无话,一颗心稍稍落定。
“哦,那也……”齐天睿正应着俄然噎住,十天前??脑中不知那边忽地一跳,方觉这夤夜来访的非常,不敢笃放心中猜想,只谨慎问道,“从夕兄,敢问这蜜斯,家是那里?”
原是一句玩话,却不想竟是让劈面之人忽地沉默无声,齐天睿方觉讲错,“从夕兄莫怪,我……”
“这倒也是,”齐天睿蹙蹙眉,“我可没空儿去下狱。”
“这事还小?下了聘就是定,再退但是要过官府的。”
金陵齐府纳征,震惊了粼里小城一街四里,大红的礼箱、礼担从宁家大门前满满排挤一条巷子去。大人孩子都跑出来瞧,新姑爷大气度,不到大喜正日已是派出银角子和包了铜钱的双喜元宝,沿路撒,满街都是,哄抢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花炮比那上元节烟花灯会还要热烈,至于这翰林府里出来的公子竟然连个秀才都不是便再没人顾得去计算。
“天睿,我……”叶从夕被堵得一时语塞,指节捏得泛了青白,“为兄晓得此事有悖伦常,强你所难。……我也是走投无路,情意难平,你……切不成为了白叟一句遗言就生生将为兄的心夺了去。……何况,你有千落,你与千落才是两心相悦,何必为了一个素未会面之人,坏了你们的情义?”
“你!”叶从夕腾地起家,“也罢!告别!”
这一句,不长,叶从夕倒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巨,齐天睿听着听着忘了喝茶,心燥一扫而光,眉毛垂垂弯了,嘴角一挑:“从夕兄,你莫不是瞧上人家蜜斯了?”
齐天睿猛一怔,还未及应,只闻得耳边又道,“蜜斯,乃是粼里宁府宁老先生的令媛,芳名:莞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