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夌转头看着他,俄然来了精力,“你不是能掐会算么?方才碰到一件事,你帮我看看?”说罢问那店家要了碗茶水。
每日拂晓他便呈现在这街巷中,到中午前,需将由此往南的二十余条巷道阡陌打扫洁净。这条巷子夙来打扫起来并不费事,一侧是宫苑的围墙,本来行人就寥寥。巷口的茶摊仆人非常心善,他经常去讨口水喝。也就是这茶摊的仆人才晓得他的名字,少夌。
少夌不怒反笑,“这都城里头,也就我一个晓得你胡说八道的来头,万一不谨慎说漏了嘴,你是不是要被捆了送官……”
少夌却瞥见一根细细的白纱从他的袖口暴露,一看便知是医馆常用的包扎之物,当下急道:“还说无事,你确是受了伤。”
少夌愣了愣,“但是……你的伤不是更要紧?”
马车走得很急,驿车之人应是有些本领,转过来非常稳妥。但是却没算到地上的泥水烂叶,车轱轳一个打滑,车厢就歪倾斜斜往那宫墙上倒去。
小六接过茶盏,摇着头道:“比来酒钱涨了,更加喝不起了,我这看事的银子钱可也得涨一涨了……”
“你身后的柜子里,取荼芜、月支、茵墀、芸辉、银夏各一支线香,再去书架上随便取一本书卷。”那人说完,见苏九渊兀自愣神,不耐烦道:“老子另有很多事,你不快点老子就走了。”
少夌挠了挠脑袋,“就是昨日,那马车……”
他将五炷香递到那人面前,他似是顺手取了四支,一一悄悄捻揉,接着插入炉中。残剩的一支,将那香碾碎了,置于轻如纸片的银叶上,隔火而放,置于每个香炉的边角之处。
“你是不是另有内伤?可有气闷头痛?”她仍不依不饶,“走,我带你去医馆……”
过了好久,那人才转过脸来,有些猜疑地望着她,“我昨日救了你?”
本来空无一物的半空中,竟密密布着极细的丝线,看似无章庞杂,却将那石台遮得严严实实。那些银铃也由这些丝线连接着,层层而上。方才凡是他多走了半步,触碰到一根,便会牵涉到顶上的银铃。彼时次第摇响,只怕再无脱身的能够。
她又敏捷揭开他的衣袖,手臂上歪歪扭扭绑着纱布,洇着血。“你伤成如许为何不去医馆?就这么胡乱扎一下?”
那烟气开初在石台四周氤氲而起,变幻无穷。垂垂汇入石台正中,交缠来去,如棋盘星罗。苏九渊透过那烟气交叉,才看清了那上面的景象,不觉倒吸一口寒气。
少夌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何故不能去?你救我受的伤,我天然需带你去医好。”见他仍沉默不语,复又降了调子道:“我身上带了些钱,看个大夫还是够的,草药我能够本身去采……”
苏九渊仓猝抬头看去,只见密密的线阵正缓缓上升,稳在半空,石台四周已再无禁止。他大喜,回身欲谢那来人,见他已经仓促拜别,丢下一句:“我劝你快点,该拿的从速拿,一会儿困在内里,我就管不了了……”
少夌吃紧回过甚,瞪眼着那人,“段小六,你再胡说一次尝尝!”
那人压抑着闷闷地咳了几声,朝后躲了躲,“救你也是偶然之举,你无需挂怀。”说罢端起茶盏。少夌知他是不欲再与他扳谈,却不罢休,伸手将他的手臂握住,“给我看看。”
段小六嬉皮笑容躲开她的拳头,“我说妹子,这么大的都城里头,也就我一个晓得你是个小丫头,封口的银子是不是要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