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渊见他不再老子老子的呼喝,神情也比方才端肃了很多,仓猝凝神谛听。
那人已将石台四周香炉中的炭火燃起,苏九渊这才重视到这四个香炉,方才在这里转了这么久,竟完整没重视到这四个款式平平好像石柱的香炉。
那人忽地取了苏九渊手中的书,顺手就撕了一页。苏九渊大急,此书罕见贵重,世上估摸着只此一本,他竟如此不屑骄易。还未及出声,那人已将册页凑到西首香炉的炭上,悄悄的一声哧响,书卷一角已燃起卷曲,一缕青烟亦随之而起。
店家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险当中,这才回过神来,“不……不清楚啊……他既然日日都来,想必明日还会再来的吧……”
那人又转头对那车夫道:“我亦无妨,既是雨天,驿车还需谨慎。”言罢回身拜别,很快消逝在巷子绝顶。少夌清楚瞥见他行动间,微微有些踉跄。待追到巷口,却早无踪迹。他又仓猝转回茶铺,“店家,那位客人,住在那边?”
苏九渊立时了然,一时也不及向洛秦伸谢,直接奔向东侧,公然在最外侧的金匮上看到了新悬的牙牌,上书:西阁。
每日拂晓他便呈现在这街巷中,到中午前,需将由此往南的二十余条巷道阡陌打扫洁净。这条巷子夙来打扫起来并不费事,一侧是宫苑的围墙,本来行人就寥寥。巷口的茶摊仆人非常心善,他经常去讨口水喝。也就是这茶摊的仆人才晓得他的名字,少夌。
马车走得很急,驿车之人应是有些本领,转过来非常稳妥。但是却没算到地上的泥水烂叶,车轱轳一个打滑,车厢就歪倾斜斜往那宫墙上倒去。
过了好久,那人才转过脸来,有些猜疑地望着她,“我昨日救了你?”
那人转头看了看少夌,“你可有受伤?”
“你是不是另有内伤?可有气闷头痛?”她仍不依不饶,“走,我带你去医馆……”
眼睛方撇进那茶汤,已然惊得一个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少夌摇了他几次,他方回过神,搁下茶盏就走,“这事费事了,太费事,你躲着点,不是,躲远点,越远越好……”
好久没有动静,苏九渊正欲问那来人,见他负动手正望向那棋盘正中,嘴里嘀咕道:“现在这防蠹的芸草也偷工减料了,集贤殿的阿谁老头子当真吝啬,再撕一页尝尝……”说罢又欲从苏九渊手中的书卷里扯去一页,苏九渊下认识地护着书,还将来得及禁止,听他一顿脚,叫道:“有了!”
约莫半个月前,少夌重视到日日坐在茶摊的那位客人。每日他入了这巷子,那人已经守在墙边,低头不语,并不与人扳谈。等茶摊开了炉,他就坐到同一个位子,仍专注地对着宫墙。他扫至那段宫墙下,那人才会抬眼看一看他,复又将目光落在墙角,仿佛那边有着甚么极贵重的东西。少夌顺着看了很多回,甚么也看不到,不过一些石砾沙土和芜草横生。但是那人的目光极其专注,让他每回颠末那边,都不自发的谨慎绕开了去。能少惹一事就少一事,他很明白这个事理。
少夌愣了愣,“但是……你的伤不是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