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跟着时候的流逝，心机渐渐地沉淀。不知不觉间，天裂谷时的勾心斗角，存亡拼杀变得恍惚了，始终充满在贰心中的紧急感也和缓下来，至于仍沉潜伏水下的诡计、“巨人”间的对抗等一些更悠远的东西，则是被埋在心底最深处，再加了一层盖子。
憋气的时候，就要喝酒。酒杯里洒了灰，他就不要酒杯，抓着酒壶，一口饮净，酒味虽薄，倒是一气冲上了脑门，贰心境荡漾，又想到于舟先前所言的六合、物、人之说，一口气顶上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忽地拍案大呼：
“我晓得是气话……但这些句子，就是气话，我也说不出来。”
余慈不是没有烦躁过，也不是没有思疑过。
但很快，他又昂首，咧嘴苦笑：“只是这事理听起来，取弃取舍，庞大得很、困难得很，也……无情得很。”
这时他想到的是比来一段时候结识的朋友。遵循老道的实际，寻求大道中，如有需求，叶途能够舍、宝光能够舍、小九能够舍、他老道也能够舍！
较虚幻的像是他各个时段奥妙的表情窜改，更实际比如利用雾化剑意之际，“天赋一气”纤细的运化体例。这些很轻易被忽视的细节内里，有一些他一向在寻求，却被更夺目的实际状况袒护住的东西。
余慈在院中缓缓踱步。
这是他回到止心观后的第十天。
他莫名其妙地、也是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叶途的谈吐，却落空了前后挨次，乃至落空了说话这个外壳，而是复原为最直观的图象，最纯粹的理念，闪现在心湖当中。
大抵也恰是因为如此，老道才在永活路上折戟沉沙吧。
说罢大笑，笑继而歌，击杯为拍：
是这个意义吗？
老道神采悠悠，仿佛是出了神，旋又抚须而笑：“不是活着上颠末风雨的，说不出这‘无情’二字，这很好。但要晓得，大道无情是劫关……却‘任是无情也动听’哪！
受此密音的浸淫，余慈很天然地进入到似醒非醒、杳冥恍忽的状况下。往昔清楚的思虑觉知，此时却像是漫堤的湖水，四周流淌，没有任何目标性，但在其最深处，又有一点微微的亮光，构成最底子的核心，晖映着难测其深的心湖。非论湖水伸展出多远，都要遭到光芒的影响，固然那影响已是微乎其微。
此时宝光已携酒到了小亭外，突地看到这幕景象，直接给吓呆了。
“……难劫关兮关存亡，关存亡兮死不难。”
以是，情感荡漾中，他又吞得一杯酒进肚，有了几分醉意。
午后时分，观中的羽士们纷繁结束了午课，道观中人声渐起，但传到余慈居住的独院，却多数消寂下去，不染其清幽。
余慈笑容收敛，这已经不是抱负和践行的题目，而是被老道重新引回到鱼龙之论上。
简朴来讲，他在深思。
他状况变得很好，本日更是如此。
梅雪小亭中，白眉老道便这么清嗓而歌，声震枝叶，雪落有声。实在声音并不动听，词句也是直白平常，就是调子中很有些滑稽自嘲的意味儿，再想过一层，便又感觉这内里字字酸楚，挤得民气血不畅。
余慈低头回应：“谨受教！”
老道忽尔展颜一笑：“很好！”
余慈吼出声来，也是脑中一清，立知本身说了混话，刚想解释，却见老道放声大笑，忽地拂袖，砰砰咣咣一阵乱响，满桌子的酒杯小菜摔了一地，差点儿连盛着鱼龙的石盒都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