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想了想,却也没走,搬了两张凳子,拼在一处,就这般合衣胡乱睡下了。
渐渐绕出后院,到窄街上,正想催马快行,倒是俄然一绊,马身倾斜,几乎跌倒,像是踏到了甚么东西。
两人说谈笑笑,倒是天然非常,若非是楼下门客鼓噪之声太大的话,眼下这般倒真像已安然闲居了。
她转转头,朝着内里侧身而卧,也学着他的模样诵起经来,却没出声,只是默念,过未几时,眼皮发沉,渐渐睡去了……
高暧嫌坐着不恭,没敢答允,又听他仍叫皇妹,当是还不知情由,正不知该不该讲解,却见他已转过甚去,目光在徐少卿身上逡巡。
“陛下,这……”徐少卿一见那东西,不由惊呼起来。
此时棚下牲口、大车早已停得满满登登,不过这一行商队八成是常来常往的转头老客,那门口的店伴一见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将骡马车辆牵去后院安设,又加了几大捆草料。
徐少卿竖指在唇,嘘声道:“莫要说话,我们这便走。”
高旭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道:“瞧你这怕的,我现在已是一介草民,还能把你如何样么?如果还做天子啊……”
“犯了罪又如何?京中那满朝文武有几人无罪?可若论起功绩来,又有几个敢说及得上徐卿,唉,就说朕本身,倘若不是有你的话,只怕天子的位子早就坐不下去了。”
回到正厅,偌大的堂内也已将将坐满。
她不由一愣,手上筷子顿在唇边,随即窘得垂下眼去,低低应道:“我还真的不懂,畴前在庵里也不需做这些事,煮些茶水汤粥倒还好,这烧菜……不过,你若不嫌难吃,我倒可学着做。”
“臣实有难言之隐,这欺君大罪……”
“我俄然想起一件事,倒是非常要紧。”
此时约莫恰是中夜,明月高悬,镇子内一片乌黑,静悄悄的没半点声响。
高旭黯然一叹,又见高暧咬唇发颤,似要说话,便道:“皇妹也不必言明,我都晓得了。你自小孤苦,慕妃娘娘故去后便没受过半点关爱,当年那千错万错也与你无干,现在如许倒也好,我也可放心了。你千万记取,不管别人如何说,你永久都是我的亲妹。”
她只觉疲累,并不非常饿,但念着腹中的孩儿,又不忍拂他的意,便坐下来用饭。
侧过甚来,见他就半卧在矮凳上,清冷的月光过窗而入,恰好倾洒在他脸上,将那张玉白的面庞映得格外沉寂。
两人微感惊奇,互望一眼,高暧更是从速又下了床,趿着鞋子起了身。
徐少卿侧头朝外瞧了瞧那棚下栓着的马匹,便抱起她从窗口一跃而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徐少卿沉眼瞧着那玉璜,也是愣了半晌,俄然伸手拿过来,拉着她一同跪倒,大礼拜道:“既是这般,臣与公主便多谢陛下厚赐。”
想来想去,却没个眉目。
这一回,她和他能好好地拜别么?今后又会到那里?
徐少卿叹口气,眼角拂过摆布摩肩接踵的人群。
徐少卿呷了口汤,合着饭菜吞入腹中,望她笑道:“我在想公主煮茶的工夫令人赞叹,不知可会烧饭做菜?”
心中微感失落,却又不肯出声打搅,只觉这一片安好反倒让本身也安静下来,不像方才那般难耐了。
幸而高旭并不介怀,含笑扶住她道:“皇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了,坐着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