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被震得腹间一颤，皱眉轻哼，瞥眼间却见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不由心头大惊，跟着就听徐少卿在身后低呼：“不好！”
“啊。”
这话说着，自家脸已红了，可若能亲手做一桌饭菜给他吃，那般表情光是想想便已教人沉浸。
高暧不由一声低呼：“那陛下怎可将此物赠给我们？”
徐少卿沉眼瞧着那玉璜，也是愣了半晌，俄然伸手拿过来，拉着她一同跪倒，大礼拜道：“既是这般，臣与公主便多谢陛下厚赐。”
高暧固然一起乘车，但身怀有孕，这时候已颇感倦怠，不肯再下楼去。
他顿了顿，望着她眨眨眼，又续道：“这厮欺君罔上，秽乱宫廷，便罚他出宫去，再赐些田宅金银，叫你和你夫君到官方纳福去。”
高暧不料他竟会这么说，横了他一眼，便又垂首不语，心中却甚是甜美。
“徐卿可真是本领啊，竟骗了我这么些年，现在连皇妹也着了你的道。”
这一回，她和他能好好地拜别么？今后又会到那里？
此时棚下牲口、大车早已停得满满登登，不过这一行商队八成是常来常往的转头老客，那门口的店伴一见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将骡马车辆牵去后院安设，又加了几大捆草料。
徐少卿独自出门，过了半晌便捧了托盘出去，内里四样菜肴，两荤两素，外加尚好汤羹。
高旭却也眼眶泛红，收了笑容，赶快将她扶住，吁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放在她手中。
他重又拈起那玉璜，倒是用双手，像极是恭敬，过了半晌才道：“这是大夏的传国之宝，向来为帝系一脉的信物，见此物如见君父，任谁都须服从，不得有误。”
入夜以后的戈壁滩热力陡降，寒意逼人，大风骤起，竟似鬼哭狼嚎。
高暧也赶快上前见礼，可想着本身并非高氏子孙，身份也已不是夏国公主，而他亦非本来的“大兄天子陛下”，这礼竟不知该如何行。
她看得入迷，俄然想起那一夜在山间农户家过夜，他也是这般躺在凳子上，却念着《楞严经》用心引本身来问，现在倒是想说话，却不听他念诵了。
听他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甚么，心中念着高旭的恩典，也自唏嘘感慨，又说了两句便依着他的话上榻安息了。
想来想去，却没个眉目。
“既是要走了，这些事便不必问了。”
侧过甚来，见他就半卧在矮凳上，清冷的月光过窗而入，恰好倾洒在他脸上，将那张玉白的面庞映得格外沉寂。
他说得情真意切，高暧心中打动，不自禁地便欲下拜。
两人说谈笑笑，倒是天然非常，若非是楼下门客鼓噪之声太大的话，眼下这般倒真像已安然闲居了。
那店伴到背面通禀了一声，便引他们直接去了二楼客房。
徐少卿也甚是安然，固然面色恭敬，但无涓滴惧意。
高暧闷头扒着碗中的饭粒，见他张口大嚼，那双狐眸不断在本身脸上瞧来瞧去，倒是一言不发，忍不住问：“只顾看甚么？没瞧过么？”
她不由一愣，手上筷子顿在唇边，随即窘得垂下眼去，低低应道：“我还真的不懂，畴前在庵里也不需做这些事，煮些茶水汤粥倒还好，这烧菜……不过，你若不嫌难吃，我倒可学着做。”
他阖着双目，胸口微微起伏，鼻息调匀，似是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