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牵着她的手添了些水,便提起锭子按在殷殷如血般的砚盂中,渐渐地动了起来。
“臣方才已点了这奴婢的睡穴,三五个时候内毫不会醒来,公主不必心存顾忌,尽可对臣直言不讳。”
她耳根子不由更早红了,螓首垂在胸口,如何也不敢抬起来。
“是,臣觉得施助白河、淞江水患是眼下第一要务。江南乃国度财产重地,稳住了那边,天下便稳住了一半。内阁票拟上说,从邻近各省官仓敏捷调粮布施哀鸿,却全然不提这两年天时不济,各省也都遭过灾,哪有多少粮可调?臣觉得,该当再添两条。一是筹款敏捷从邻近州府商贾富户那边买粮,以解燃眉之急,别的责令本地构造哀鸿重修堤坝,以工代赈。如此既赈了灾,修了提,又可制止民变,一举多得。”
翠儿伏在一旁,手中还兀自捏着半块墨锭,倒是呼吸调匀,早已睡着了。
徐少卿借口顿了顿,又道:“臣这里也有个计算,实在不派兵也有不派兵的体例,陛下只要遣个合适的人去夷疆招安,说不定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天都这般晚了,公主还不安寝,莫非不怕熬坏了身子?”
“公主如此聚精会神,天然不会在乎到臣。”
她呆了呆,心中不由叹服,本来满觉得是件平常小事,却本来躲藏着这么多讲究,想来他早前在宫里也常服侍人笔墨,手头工夫还没搁下,也练出这般沉寂的性子。
徐少卿却似视而不见,仿佛没感觉正将她半拥半揽在怀中,只是执手研墨,任凭那颗怦然不止的心在怀中羞怯难当,不知所措。
高暧瞥了一眼翠儿,暗忖这丫头平时里警悟得很,外头有点响动就会醒了,本日怎的有人在旁说话还睡得这般沉,莫非是熬得太短长了?
他说着便将桌上那大堆黄封册子朝边上推了推,带着一脸倦色道:“这些奏章朕大抵都翻阅过了。白河、淞江溃堤决口,西北大旱,河南蝗灾,几股贼匪起事,劫夺州府,夷疆玉川土司又不知何故俄然竖起了反旗……总之,没一件顺苦衷,那些个处所督抚常日里催纳赋税课银时,一个个阳奉阴违,现在出了事却全向朕伸手要钱,真是岂有此理!你拿归去,就照内阁的票拟批红照准,然后发还给他们照此办理。”
“公主字写得好,只是这红研得不匀,想是常日罕用朱砂,待臣来给公主做个样。”
“陛下是在思虑着,如有储君在嗣,定了国本,便可绝了很多人的念想?”
她摇点头,伸手拿了件本身的罩衣与她披了,搓搓手,持续默写经文。
北五所笼在一片浓浓的夜色中,只要头所寝殿的小窗内还是亮的,恍若夜幕中的一点星光,顾忌而又孱羸。
高暧下认识地想把手往回缩,却抵不过那份力量,柔荑已被他完整把握。
指间微凉,像浸了晨间的露水。
“臣大胆叨教一句,公主想家么?”
徐少卿见她手足无措,还下了逐客令,便直起家,却没退开,狐眸中又蕴起那不易发觉的笑。
“厂臣不成这么着,你我遑夜相见已是于理分歧,何况翠儿还在这里,厂臣若无要事,便……请回吧。”
“臣彻夜来当然是有要紧事说,并且有些话事关私密,公主也不想叫第三人听到吧?”
“厂臣此问是甚么意义?”
高暧话一出口,俄然发明本身语带微嗔,仿佛是在撒娇似的,不由吃了一惊,脸上方才减退的红潮又涌了上来,从速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