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牵着她的手添了些水，便提起锭子按在殷殷如血般的砚盂中，渐渐地动了起来。
言罢慨然长叹，语声便俄然沉了下去，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无法，另有些许落寞。
“厂臣，你做甚么？不成如许，放开我！”
“厂臣！你……你何时出去的？”
喧闹的夜色中，那声音愈发显得冷凛砭骨。
“若提及兵征剿，眼下的确难办些。”
……
北五所笼在一片浓浓的夜色中，只要头所寝殿的小窗内还是亮的，恍若夜幕中的一点星光，顾忌而又孱羸。
“徐卿，连你当朕是三岁孩童，非要听些恭维之词，聊以□□么？现在大夏是个甚么模样，朕内心清楚得很。你掌管东厂，外间的事比朕更清楚，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朕的心。好了，好了，没出处得说这些做甚么？没得更烦心。”
高暧瞥了一眼翠儿，暗忖这丫头平时里警悟得很，外头有点响动就会醒了，本日怎的有人在旁说话还睡得这般沉，莫非是熬得太短长了？
堪堪一段写完，再取朱笔在侧旁附上悉昙梵文，写闭昂首看看，抿唇微微一笑，仿佛本身也觉对劲。
高暧仓猝缩了脖子，却也避不开多远，连脑后的发根都竖了起来。
“这研砂之法，如同用方祛病，千万急不得，重按轻推，远行近折，公主埋头详加体味，便能晓得此中关窍。”
徐少卿转返来，甩一甩墨色披风，撩起曳撒在小案劈面单膝一坐，凝睇着她问：“公主的母妃既然出自夷疆玉川吐司家，可成心归去探亲么？”
“讲。”
万籁俱寂。
霍然转头，便见那超脱的身影站在侧后，正唇角含笑的看着本身。
徐少卿又向近处凑了凑，俯耳道：“陛下怎的忘了？眼下宫中便有一人身上连着夷疆玉川土司的血脉。”
他说着便将桌上那大堆黄封册子朝边上推了推，带着一脸倦色道：“这些奏章朕大抵都翻阅过了。白河、淞江溃堤决口，西北大旱，河南蝗灾，几股贼匪起事，劫夺州府，夷疆玉川土司又不知何故俄然竖起了反旗……总之，没一件顺苦衷，那些个处所督抚常日里催纳赋税课银时，一个个阳奉阴违，现在出了事却全向朕伸手要钱，真是岂有此理！你拿归去，就照内阁的票拟批红照准，然后发还给他们照此办理。”
这话戳在民气里头竟似带着几分醋意，她打了个颤，垂眉仓猝将那抄本捂了。
“是，臣觉得施助白河、淞江水患是眼下第一要务。江南乃国度财产重地，稳住了那边，天下便稳住了一半。内阁票拟上说，从邻近各省官仓敏捷调粮布施哀鸿，却全然不提这两年天时不济，各省也都遭过灾，哪有多少粮可调？臣觉得，该当再添两条。一是筹款敏捷从邻近州府商贾富户那边买粮，以解燃眉之急，别的责令本地构造哀鸿重修堤坝，以工代赈。如此既赈了灾，修了提，又可制止民变，一举多得。”
“公主如此聚精会神，天然不会在乎到臣。”
徐少卿借口顿了顿，又道：“臣这里也有个计算，实在不派兵也有不派兵的体例，陛下只要遣个合适的人去夷疆招安，说不定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