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显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轻道:“将这个亢富带上来,本大人要亲身鞠问。”
周世显又笑了笑,轻道:“总宪大人明察,皇爷不是也……瞧着这些诏狱里大人们不扎眼么,想必不会见怪我们。”
周世显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幽幽道:“不瞒总宪大人,小弟倒是有个别例能够弄到银子。”
骆养性苦笑连连:“贤弟这是嘲弄我呢?”
看着一脸委曲的骆养性,周世显哭笑不得,心说你老兄也太窝囊了吧,把握着锦衣卫这么大的衙门,还能缺银子?
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周世显却恍若不闻,要来了这诏狱以内的钦犯名册,翻看了起来。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我们是赤脚的,大人们是穿鞋的,不知总宪大人觉得然否?”
骆养性听着听着,面色大变:“不可,决计不可!”
骆大人背后直冒凉汗,这读书人如果坏起来,他这个大老粗拍马也追不上,这算如何回事儿啊。
笑了笑,周世显轻道:“现在这朝局,大厦将倾,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摆布都是个死,总宪大人是情愿穷死,饿死,还是站着死?”
周世显眼睛眯起,轻道:“此人犯了甚么事?”
平阳亢氏,晋商之首?
三言两语,把骆养性说的内心打鼓。
这钦犯排名高居首位的,竟是……周延儒!
周世显嘴角噙着嘲笑,晋帮是甚么货品,别人不晓得,他这个后代人还能不清楚么。
长此以往锦衣卫的锐气,也就消磨掉了。
没钱那就甚么事情也干不成啊!
“户部郎中亢富,平阳人氏。”
官署中,静的鸦雀无声。
他吓的脸都绿了,结巴起来:“贤弟,这,这?”
锦衣卫虽落魄,可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晋商后辈能招惹的。
骆总宪吓坏了,锦衣卫诏狱里,关着的可都是钦犯啊……欺诈讹诈,私放钦犯,这但是掉脑袋的事!
一旁看管诏狱的校尉,忙道:“大人料事如神,这亢富,确是晋帮亢三喜,亢家的第三子。”
周世显眼睛亮了,这个在户部当差的亢富,不就是出身晋商首富,平阳亢氏么?
几句话,把骆养性说傻了,这位风采翩翩的周至公子,如何满嘴的江湖黑话呢,还一套一套的。
那些个品德君子呀,动不动便参上一本,一言分歧便群起而攻之,恰好崇祯帝又是本性子多疑的,一言分歧便杀头问罪。
就是这些读书人争来争去,争的大明亡了国。
周世显冷冷一笑,意味深长:“晋帮啊。”
一名批示使,一名同知大眼瞪小眼,打趣过后竟相视无言。
周世显急吼吼的起家,抱了抱拳:“下官辞职。”
周世显摇了点头,轻笑道:“总宪大人还真是……廉洁。”
“只是?”
这事说出去有人信吗?
周世显眼中,透出几分滑头,笑道:“小弟天然不敢欺瞒上官。”
这一看不得了,倒抽了一口冷气。
周世显不由哈哈大笑,把卷宗合上,就他了!
诏狱内,签押房。
凑畴昔私语一番。
周世显想到的是诏狱里那些犯人,能进锦衣卫诏狱的,那都不是普通人,家里个个有钱!
大活人竟然活生生让尿憋死了!
周世显可不管那么多,直奔诏狱!
“晋帮,晋帮。”
骆养性本能的张大嘴巴,看着他快步分开,看上去就像是被点了穴道的木头人。
很久他才叹了口气,喃喃道:“读书人,读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