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应垂眼,又是沉默。
“哦?”
目睹着到了朝参的时候,象牙笏,笏囊,马匹,昔日都是徐管家提早备好,不必另行叮咛,几年来从无变动。
“儿子没了,你也不管我了?”
狄应面色垂垂冷硬,强大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早晓得深府大院肮脏事多,当初就不该让你来,老诚恳实当个教书先生有甚不好,安安稳稳,良儿也不会丢了······”
唇瓣略勾,搁笔于白玉笔枕,稍稍退开,一幅湖光夜荷图跃然纸上。
狄应目光如刃,紧盯着徐婶面庞,见其怯懦不似假,悲怀亦如真,话语当中本就真真假假,徐婶也有些底气,便没瞧出甚么,待她言毕,寂静半晌,又问,“其间管家可说了甚么······”
“去召徐管家前来。”狄应叮咛道,话音刚落,便有一仆人仓促忙忙地朝外小跑而去。
“说甚么!”狄应耐烦耗尽,一把将玉箸摔在桌上,低吼出声。
“派府医畴昔诊脉。”狄应啜了一口米粥,平平说道。
“嗯!”
“老爷命我召你畴昔问话,方才我在院中连喊几声无人应,又闻得徐婶张口杜口肮脏事······待会儿到了老爷跟前,万不成这般口无遮拦。”齐越上前扶起徐婶,看了床上昏睡的徐管家一眼,叹了口气,“如果惹怒了老爷,管家大人的病······哎,就当为了管家大人,婶子亦当谨慎。”
徐婶凝神细心机考,挑了句无关大碍的话,“昏倒前······倒是说了句甚么······正中午分,烈阳曝晒,就是这句,老婆子记得清楚。”
“夫人······老爷······”,小丫头捂着心口半弯了腰,气喘吁吁地突入正堂。
此美人长眉细眼,轻荏弱质,嫩藕白的手指此时正捏了一柄胎羊毫,蘸墨,点笔,刻画,举手投足,无一处不精美不超脱,如风如云,恍恍然好似仙子临世。
半刻钟不到,回禀的仆人后背已被盗汗****,双眼泛白。
一旁侍立的下人们都不由得提心吊胆,缩手缩脚起来。
徐婶沾枕即睡,徐管家躺在床外展转反侧,盖了两条棉被,还是浑身发冷,脑筋昏昏沉沉,一向熬到晨光初露,摇醒了徐婶,交代了一番话,睡意方才垂垂涌上,闭了眼,不一会儿便甜睡畴昔。
徐婶此时正跪趴在床边,攥了一条白布巾,一面帮徐管家擦拭额头鬓角的汗珠,一面哭哭啼啼念叨不断。
“主子看过了,徐管家确是昏倒不醒,盖了三条棉被,仍浑身冰冷,盗汗直冒。”
“婶子可要服膺,甚么当说甚么不当说。”言罢,齐越抽了她手中的白布巾,点点头,“出来吧。”
“齐越,咋返来了?”徐婶扭头,泪眼昏黄地问道。
仆人搓着衣角,显得非常踌躇,“徐管家阁房说······”,嗓音拉得很长,迟迟没有下文。
两炷香后,仆人强压焦急喘的气味,俯身站在圆桌旁,“徐管家阁房说——徐管家病了,卧床不醒。”
一起上,齐越叮嘱几句,便到了抱阳轩外。
“死老头子,你要敢弃我而去,老婆子追到地府也饶不过你······”
“徐婶!”仆人高唤了一声,“我明白徐婶忧思在怀,可话不成胡说。”
月色缥缈,湖水清透,碧水中心,白莲盈盈而立,粉苞坠露,青荷滚珠,画风平淡,画工精雕细琢,且意境深远,当世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