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不由暗自猝了一口,接着问道:“如果苦主有权有势的呢?”
“很简朴,不让你收尸,再拖你十天半个月,尸身都生蛆了,死无对证,你还能如何着?”
“县令挟持得住胥吏,万事好说。县令挟持不住胥吏,则会沦为鱼肉,是这个意义吧?”四毛问道。
“也不满是如许。这世上官与吏都是唇齿相依,官靠吏办事,吏靠官乘凉,除非大师一拍两散,鱼死网破,谁都不肯意较这个真,非要置对方于死地,毕竟损人倒霉己的事,或者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凡是聪明人都不会去干的。你刚才问我明知阿谁倒路尸有冤情,为何还装聋作哑?只是因为你不晓得,命案不破,连累到的但是快班、刑房、刑名师爷、县丞和县尊这一大帮子人。这个倒路尸较着是本土买卖人被谋财害命、弃尸河沟。至于凶手,如果是本地人还好,万一是流窜作案的,你上哪去查,一旦备案,就必须期限缉凶,刘撮毛要较起真来,不但把本身得搭出来,上至县太爷,下至同衙的捕快,一个个都得恨死他。”
“说出来你不信,除了知县、县丞、主簿、典史这几个由吏部任免,巡检司是武职,教谕与训导附属学政有俸禄以外,其别人朝廷不发一份饷银。全都得靠县里自行筹钱养着。”
“就是这个理,一县之大,县太爷人多事杂,不得不养着这么一大帮子人,不然谈何管理百姓,这些人又没有俸禄,不吃百姓,不贪赃纳贿,中饱私囊,你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啊?因而乎,印把子在手,有权不消,过期取消,不管是朝廷该不该管,管得了管不了的,都是他们的生财之道。端方和律令是干甚么用的?百姓都说国法如炉,在他们这些敲骨吸髓的人眼中,国法就是能够敲得山响的那根竹杠,落在他们手上的人,无风三尺浪,有风波滔天,不榨你个油尽灯枯,就算便宜你了。”
四毛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蹦出来一句:“如果我是县太爷,就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管得太死,这帮胥吏没了进项,轻则饿肚子,重则无人办差。但如果听任自流,就即是养虎为患,这帮王八蛋祸害起百姓来就连个紧箍咒都没有了,最后坏的还是县太爷的官声。”
王羽士最后一口残酒倒进了肚子里,带着熏熏的醉意说道:“你小子幸亏赋性纯良,不然干起好事来真是无师自通,幸甚啊幸甚。酒足饭饱,睡觉。”一句话说完,便一头倒在了地上,瞬息间鼾声如雷,睡得死死的。
“那如果万一有苦主上门如何办?”四毛脱口而出。
“挟持胥吏,痴人说梦?别的不说,官员考成有几大项,赋税征收是按照田丁账册来的,处所钱谷和户房吏员常常是几代人的筹划,才落下个鱼鳞册,地步分别,人丁增减一目了然,但这些都是胥吏们代代相传的宝贝,毫不肯等闲外泄,县太爷犯墨客气不照端方办事的,官司打到吏部都铁定是个输。也有县太爷二五眼的,绕开钱谷和户房,亲身下乡征税,成果你猜如何着?一颗粮食都收不上来,别说地步账册了,连人毛都找不到一根,而朝廷验库的时候可不等你,日子一到还不能解付进京的,就等着丢乌纱帽吧。”
“如果苦主不肯具结,非要伸冤如何办?”
王羽士不待四毛脸上的崇拜之情褪去,又抛了一堆题目出来:“你晓得这些人内里谁是官,谁是差,哪些人有俸禄,哪些人没俸禄,没俸禄的靠甚么赚银子,又有哪些忌讳和坑人的把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