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不容说,丢了钉钯,脱了皂锦直裰,扑的跳下水来,那怪心中烦恼,一齐上前要打。不知八戒水势极熟,到水里摇身一变,变做一个鲇鱼精。那怪就都摸鱼,赶上拿他不住:东边摸,忽的又渍了西去;西边摸,忽的又渍了东去;滑扢虀的,只在那腿裆里乱钻。本来那水有搀胸之深,水上盘了一会,又盘在水底,都盘倒了,喘嘘嘘的,精力倦怠。八戒却才跳将上来,现了秘闻,穿了直裰,固执钉钯喝道:“我是阿谁?你把我当鲇鱼精哩!”那怪见了,心惊胆战对八戒道:“你先来是个和尚,到水里变作鲇鱼,及拿你不住,却又这般打扮,你端的是从何到此?是必留名。”八戒道:“这伙泼怪当真的不认得我!我是东土大唐取经的唐长老之门徒,乃天蓬元帅悟能八戒是也。你把我师父吊在洞里,算计要蒸他受用!我的师父又好蒸吃?快早伸过甚来,各筑一钯,教你断根!”
沙僧在旁笑道:“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若恼了他,就化将斋来,他也不吃。”
那地盘老儿磕了一个头,战兢兢的回本庙去了。
涓涓珠泪泛,滚滚玉团津。光滑原非酿,清平还自温。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真。才子洗处冰肌滑,扫荡尘烦贵体新。那混堂约有五丈余阔,十丈多长,内有四尺深浅,但见水清完整。底下水一似滚珠泛玉骨都都冒将上来,四周有六七个孔窍通流。
却说八戒跌得昏头昏脑,猛昂首见丝篷丝索俱无,他才一步一探爬将起来,忍着疼找回原路,见了行者,用手扯住道:“哥哥,我的头可肿、脸可青么?”行者道:“你怎的来?”八戒道:“我被那厮将丝绳罩住,放了绊脚索,不知跌了多少跟头,跌得我腰拖背折,寸步难移。却才丝篷索子俱空,方得了性命返来也。”沙僧见了道:“罢了,罢了!你闯下祸来也!那怪必然往洞里去伤害师父、我等快去救他!”行者闻言急拽步便走,八戒牵着马吃紧来到庄前,但见那石桥上有七个小妖儿挡住道:“慢来,慢来!吾等在此!”行者看了道:“好笑!洁净都是些小人儿!长的也只要二尺五六寸,不满三尺;重的也只要八九斤,不满十斤。”喝道:“你是谁?”那怪道:“我乃七仙姑的儿子。你把我母亲欺辱了,还敢无知,打上我门!不要走!细心!”好怪物!一个个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乱打将来。八戒见了生嗔,本是跌恼了的性子,又见那伙虫蛭小巧,就发狠举钯来筑。
话表三藏别了朱紫国王,清算鞍马西进。行彀多少山原,历尽无穷水道,不觉的秋去冬残,又值春光明丽。师徒们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见一座庵林,三藏滚鞍上马,站立大道之旁。行者问道:“师父,这条路平坦天真,因何不走?”八戒道:“师兄好不通情!师父在顿时坐得困了,也让他下来关关风是。”三藏道:“不是关风,我看那边是小我家,意欲自去化些斋吃。”行者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边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鄙谚云一日为师,毕生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西席父去化斋之理?”三藏道:“不是这等说。常白天一望无边无边,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本日人家逼近,能够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