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爷最后在中间站定,他身侧后提灯笼管事直起家。抬手扬起灯笼一照,大声骂道:“你们这群农家狗奴狗屎!猪油蒙心了啊!牛爷对你们不好吗?啊!说话!牛爷对你们好不好?”
三爷笑呵呵的哈腰拱手,刚要开口,却被管事呛道:“这疯子是你保下的。当初牛爷瞧你半截身埋进土里,给你几分面子。啊!让你好都雅着,现在犯这么大事!”
萧清浅扫了那牛爷一眼,便知他有几斤几两。对他言行置若罔闻,反倒是闻声人群中低言絮语,模糊发觉此中奇特。
他这么一吼,吓得村民连连点头,当即有人跪下。百十位村民,长幼高喊低呼:“牛爷大恩大德!”
因萧清浅发威,梨花顿时信心百丈。小丫头抬袖抹抹泪珠,伸手指着路,说道:“我和哥哥给三爷送饭。哥哥说,他明天没有练武...我们去看冯徒弟。到冯徒弟家,冯徒弟喝醉趴在地上,我们就用力把他搬上床...太重,还没搬上去,门就噗通趴在地上。牛爷带人,要抓冯徒弟。哥哥不准,他主子上来打哥哥...一巴掌把哥哥打,撞在地上...呜呜,哥哥...”
虎子娘方才规复的神采,又刹时惨白。她额头注汗滚滚,一顿脚,焦心道:“哎呀,坏了!你们快先去!我去请三爷。”
秦孤桐见她抹眼泪,俯身一揽,伸手将她抱起,哄道:“别哭别哭,你哥不是没事吗?我们这就去带他回家。”
梨花目瞪口呆,长大嘴巴,愣了好久,一把抱住秦孤桐的脖子,哭笑喊道:“把牛爷打趴!”
“牛爷好啊!”
管事见牛爷脸上,上前一步,抬着灯笼照在三爷脸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老棺材瓤子,想说哈?”
三爷已过古稀,白发童颜非常精力。他颤颤巍巍走到牛爷面前,拱手作揖,口中喊道:“老朽见过牛爷,几日不见,您真是龙腾虎跃,八面威风。”
江湖恩仇,很多说不清、解不开。偶然候有些人杀不得,直接放过又不解恨。如此便生出几条奖惩。此中“平生不得用武”与“不得收徒教武”,并称两难。
牛爷冷哼一声,目光环顾四周,发狠道:“爷说得话,还算不算数!”
他大步走去,好像提着小鸡仔似的,一把将虎子拎起来。回身斜视村民,一双牛眼森然,咬牙切齿道:“爷说过,敢偷偷练武的,都得死!”
“呵。”秦孤桐见状,侧头在萧清浅耳边道,“别的不说,这牛爷倒是我见过,最会摆架子的。”
牛爷嘲笑一声:“现在晓得怕?晚了!”
牛爷洗笔里捏出些许,扔进嘴里,美滋滋的嚼吧嚼吧。就这时,人群俄然分开,急仓促走进一人。
她想到此处,便开口问道:“梨花,你哥如何惹到阿谁牛爷的?”
丫环替牛爷擦净嘴边,他终究从人椅上站起。伸手一撩大氅,却不睬村长,而是对着人群走了一圈,一双牛眼瞪得村民气惊胆战,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牛爷抬起眼皮鄙弃一瞥,嚼烟在嘴里又待半晌。他头一偏,左边侍从当即捧上三足青铜小鼎。牛爷张口――“呸”,将嚼烟渣吐出来。
月上柳梢,地铺银霜。隔着山坳,就闻声乌黑的村庄,一处灯火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