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凰沉默了很久,涩然道:“很绝望,非常绝望,你如果巴蛇,就不会是本日的模样!”
魏十七把这座该死的塔弄到东溟城中,到底想干甚么?她心中猜疑不决,第一次感觉情势已经离开了掌控,进退失据,东溟城如同伸开大嘴的猛兽,让她感觉不安。
司徒凰寂静不语,眼眸中跳动着两团火焰。
“你这么说她,是不体味她,她若不进镇妖塔,这方洞天决然维系不到本日。”
寒意打心底腾起,司徒凰感觉很不舒畅,他仿佛是换了小我,身上有了几分傅谛方的气势,这让她想起那些卑贱的“妖奴”,一旦获得了对抗天妖的力量,就变得灭尽脾气,残暴嗜杀。
民气各别,各有所执,关敖既然不肯跟魏十七联手,也只能作罢,司徒凰抖擞起精力,投东溟城而去。
“镇妖塔当然是不得自在的囚笼,这方六合又何尝不是,你我都清楚,日月星斗,江山大地,万事万物,都只是洞天灵宝孕育演变而成的一个小天下,你们来自的处所,才是真正的大千天下。”
“是啊,没有甚么是长存不灭的,就连这方六合,都走到了绝顶,真让人不甘心……”
“还不错?”
无移时工夫,东溟在望,大河蜿蜒东去,河湾之间,火光刺眼,无数修士凡人合作无间,在高炉旁繁忙着,聚火法阵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庞大的皮橐围成一圈,此张彼翕,循着某种节律,催动炉口那一抹天蓝的火焰。
“你如有勇气走那一步,又怎会在此界恋栈不去?不是我小杀回上界,是自投死路,没有洞天压抑,单一个傅谛方,就足以搏斗你数百遍。”
六合一片乌黑,如亘古长夜,唯有东溟城上空,一片光亮。隔着悠远的间隔,司徒凰清楚感遭到熟谙的气味,妖气喷薄,直上云霄,遣散了稠密的烟尘,她心中疑窦丛生,如此强大而烦复的妖气,究竟从何而来?
司徒凰为之语塞,只得委宛地解释了几句,“他悔恨妖奴,你炼成神兵的事,我一向没跟他提起。贰心结难明,只怕不会跟我们联手了。”
“你在惊骇甚么?”魏十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固执,讽刺,怜悯,刻毒,她品出了很多味道,一时候有些失神,旋即复苏过来,霍地转过身,却见他背负双手,蹈空而立,竟不知他是何时呈现,己有多久。
司徒凰谛视很久,把视野转向东溟城,城墙,屋舍,街道,行人,土山,肆廛,殿宇,石塔,石塔,石塔,石塔……东溟城的统统在她眼中垂垂变暗淡,唯有那座九层八面的高塔,在六合之间,显得那么光鲜而高耸,几欲破空飞去。
魏十七眼望东海,淡淡道:“那是黑龙关敖吧,他是个不成理喻的疯子。”
“无妨。”魏十七顿了顿,“那么,你在惊骇甚么?”
“直说了吧,你想要如何?”
司徒凰越听越感觉心寒,魏十七仿佛在压服她重蹈阮青的复辙,主动投入镇妖塔,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刻薄刺耳,“你觉得你是谁?你觉得我是谁?天妖族几近死绝了根,阮猫儿心胸惭愧,情愿献出肉身,换来一些自我安抚,真巨大,真令人打动,真是个……蠢货!”
通天阵,乾坤乱,银河倒悬,九州陆沉,恰是这座石塔,抽取天妖的妖元回馈六合,将这个天下从崩溃的边沿拉了返来,巴蛇,夔牛,睚眦,朱雀,玄龟,螭龙,青鸟,天狐,天狼,一个个将肉身奉上祭台,成为这方洞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