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和尚故作庄容,驳道:“非也!佛曰:‘统统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亦云:‘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苏轼词虽萧洒,但是他既言不惧风雨,又何故穿上蓑衣呢?这岂不是执念未破、尘根未断么?”言罢非常得意。
瘦和尚苦笑一声:“那岂不是只要佛祖才算清净?”
胖和尚不假思考道:“苏轼被贬后与朋友同游,行至沙湖道中忽逢大雨而作此《定风波》。这一句乃是说本身蓑衣而行,纵使平生风雨也可处之泰然。苏东坡宦途不顺、运气多舛却有此吟,足见其豪宕飘逸的胸怀。亦是我等修行之人超然物外、顿悟成佛之道啊!”
歌一曲,付之谁?红颜似水马如飞。
“一蓑烟雨任平生”本是苏轼《定风波》全词文眼,把整首词带到了极高的境地,亦是胖和尚平生钟爱之句,早被他玩味品赏的透辟非常了。不想本身师弟拔新领异,竟对这首词有独得之见,令胖和尚别致之余更怀一丝敬佩。
胖和尚道:“阿弥陀佛!师弟言过了。实在我禅宗历代祖师无不开悟于清净法门……”
胖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弟有所不知,禅师曾与我说天下的安危和灵隐寺的存继是贰心中数十年的执念,所乃至今也未能参透‘清净’二字。”
胖和尚淡淡一笑:“师弟觉得这箬笠是何物?”
“师兄可把这‘一蓑烟雨任平生’作何解释?”瘦和尚问。
瘦和尚纳罕道:“若如许说,我们这些和尚便都如他白叟家普通只要秉承佛家善缘,还管他甚么酒**林、甚么清规戒律?”
胖和尚正色道:“阿弥陀佛!济颠祖师本性创新超脱。他喝酒食肉、装狂卖癫乃是掩其德行、饰其圣貌,便于来往俗世普渡教养。我辈之徒若不能明心见性而只固执于济颠祖师的外相,怕是要走上邪魔之路了!”
此中这瘦和尚身形颀长,方脸阔鼻,负担行囊,背斜一把燕尾戒刀。那胖和尚则手拄浑铁禅杖,大腹便便,慈眉善目,头戴一顶青竹箬笠。别的二人的打扮皆是茶褐色常服,青条玉色法衣,草履僧鞋,别无二致。这二僧且行且谈,悠然自如,涓滴不顾冷雨侵肌之寒。
一骑青骢入翠微,张琴只剑与身随。
瘦和尚非常不解道:“禅师也过分自谦了!普渡天下百姓,光大宗门佛法,这不是削发人分内之事么?禅师为何却说是执念?”
――调寄《渔歌子》
胖和尚且让他对劲一阵,继而以言相激道:“师弟贯穿佛法律人欣喜,刚才那几句唱词也颇合禅意。只是师弟你自夸独得雨中清净,我看倒也一定。”
胖和尚想到深处忽闻瘦和尚击节而歌道:“前朝居士披蓑衣,后代和尚戴竹笠,都言本身佛后辈,不解雨中清净意……”唱罢冁然朗笑。
瘦和尚一贯爱护师兄虑事精密,听罢茫然似有失落之意。
只听那瘦和尚谓胖和尚言道:“师兄,玄虚子道长致书邀我二人到他道观中一叙,手札中话犹未尽,似有难言之隐。你我如许闲游岂不水过三秋了?何不改走水路或寻两匹快马,也可省些光阴啊!”
胖和尚点头叹道:“阿弥陀佛!说来忸捏,可淳禅师于我有野蛮之恩。这箬笠是他昔日随身之物,睹物思人常教我心生顾虑。顾虑便是执念,不敢妄称清净。我虽能与人辩论清净之道却不能克己自抑,终是悟不透、禅不定。若使我摒除邪念,恐怕还须借一惹人生思之物不时点醒,想必这便是禅师赠我箬笠的企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