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脾气最拧,他自个的东西不喜好,扔了能够,但如果被人拿去了,他是死活要抢返来的,一听红珠这么说他就恼了,伸着小胖手就把棉袄抢了去,喊:“我不给!”
红珠挑眉看着朱老太太,手上用力扯了扯身上的棉袄,又道:“至于我身上这衣裳,不是入秋时奶奶说了,开了年我爹就三年满了,出了孝,我也是大女人,用不着这些青青灰灰的色彩,本年做了也是华侈,倒不如省了。听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感觉非常这么个事理!奶奶,我现在穿这个可不是打您朱家的脸,我当然还是要脸面的,这不过是依着你的话节约节俭罢了。”
但她是不会骂三宝的,反而一见了红珠出去,立时就对她喝道:“愣在那儿做甚么,还不过来帮手?”
此时她正替三宝穿衣服,可那三岁小儿却不依不挠地吵嚷,“我不穿这件,我不穿这件!”
不过红珠也晓得这是李氏一片慈母心肠,眼下是劝不住的,便揽着她笑了笑罢了。
五百钱是未几,但红珠话里将这收小儿子一房孤寡的炊事钱银跟朱老太太沽酒取乐摆在一处做比,话如何听都是让人不得劲儿。
这老太太嘴巴当真刻薄,红珠闻言也有些着恼了,立时就利索地回道:“奶奶,你们朱家给了我们一间屋子住,我们程家都非常戴德戴德。每月给五百钱公中是未几,就是奶奶往前巷那酒家里沽几次酒,那五百钱都是不敷的。想来这点也是奶奶的慈心、慷慨,我们一家子都记在了内心。”
红珠看他这模样,不由哑然发笑,捏了捏他的小脸。
红珠这一通朱家程家的话,明里到处好听,暗里可就句句打脸了。
红珠端了水进朱老太太屋里,见朱老太太已然起来了,着一身织锦棉衣,头带抹额,那一头银发在头上盘了个圆发髻,除了一根翠绿玉簪子,半点装潢也无。这朱老太太身形不高,现在老了便更加显得矮小,但一辈子掌家主事过来,性子倒是极硬。
红珠一看大小,便晓得是做给她的,心知她跟朱老太太那一段吵嘴李氏还是入了心,感觉亏了女儿,紧着就要给她赶做衣裳。红珠不由有些心伤,可一品,却又感觉有些甜。
“她甚么她,叫奶奶。”红珠横他一眼。
三宝狐疑她真要抢,便立马大呼:“是我的,不给你,我要穿,我要穿!”
红珠不觉得意,只说:“娘,她如果骂你,你莫理睬。”
红珠内心好笑,倒是上前接过了那大红棉袄,不往朱三宝身上套,只是这么拿着看,又对他说:“咦,这么都雅的衣裳你不要,那就给紫兰算了。我看改一改,你姐姐还穿得比你都雅。”说着就作势要往屋外走。
朱老太太见三宝穿上了衣裳,脸上神采才好上一些,但对着红珠是绝没有好话的,见她一番造作使心计利用三宝,内心更是不喜,便骂:“你这做姐姐的甚么心肠,见天儿想着弟弟的好衣服,还改一改能穿上?你几岁,三宝几岁?没点耻辱。”
这做腊八粥的事不必说本就是她们母女的事,红珠倒感觉不疼不痒,随口承诺一声便走了。
朱老太太听完,立时就气得神采通红,便骂道:“你这是说我不让你做衣裳啦?节约节俭那里不好了?你自个也分得清,这里是朱家,当年分炊的时候你爹但是带了钱银出去的,若不是你娘不懂持家大手大脚,现在你们还过的神仙日子呢!这是当我亏了你一身衣裳呢,如此公开里记恨着,我老太婆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坏心刁钻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