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口气跟白日里红珠跟朱老太太喊那一句普通模样,红珠一听倒感觉诧异,立马就笑了,又斥道:“心眼儿多,你别掺杂这些事,你自个乖乖的读书上学,奶奶还是疼你的。”
南窗外李氏早就喊了:“红珠,别混闹了!”又劝朱老太太,“娘,红珠性子直,不懂说话,您别听她胡说。”
这做腊八粥的事不必说本就是她们母女的事,红珠倒感觉不疼不痒,随口承诺一声便走了。
三宝狐疑她真要抢,便立马大呼:“是我的,不给你,我要穿,我要穿!”
“她甚么她,叫奶奶。”红珠横他一眼。
外头李氏见红珠出来,只是感喟,“红珠,她是长辈,你一个女人家,何必又闹起来?”
忙到大中午,李氏红珠碧云三人才将两大锅的腊八粥熬下去。午间草草用过午餐,碧云说她在厨房里看火,让李氏红珠往房里歇一会儿,养养精力。李氏原待不肯,红珠劝了句,便承了碧云的情拉了李氏回房里歇息。
“娘免得了,这都多少回了。”李氏忧心忡忡。
红珠挑眉看着朱老太太,手上用力扯了扯身上的棉袄,又道:“至于我身上这衣裳,不是入秋时奶奶说了,开了年我爹就三年满了,出了孝,我也是大女人,用不着这些青青灰灰的色彩,本年做了也是华侈,倒不如省了。听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感觉非常这么个事理!奶奶,我现在穿这个可不是打您朱家的脸,我当然还是要脸面的,这不过是依着你的话节约节俭罢了。”
此时她正替三宝穿衣服,可那三岁小儿却不依不挠地吵嚷,“我不穿这件,我不穿这件!”
红珠没成想得了她这么一番话,顿时内心一凉,惊奇地看着她。
三宝脾气最拧,他自个的东西不喜好,扔了能够,但如果被人拿去了,他是死活要抢返来的,一听红珠这么说他就恼了,伸着小胖手就把棉袄抢了去,喊:“我不给!”
红珠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是撑不住躺下了。而李氏却摸出了一件旧衣改起来。
朱碧云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回,游移着想说甚么,可一听东间里朱老太太中气实足的喝骂,便又冷静退归去了。
程文涵一偏头,恨恨嘀咕:“……就你懂的多!”
红珠这一通朱家程家的话,明里到处好听,暗里可就句句打脸了。
朱老太太见三宝穿上了衣裳,脸上神采才好上一些,但对着红珠是绝没有好话的,见她一番造作使心计利用三宝,内心更是不喜,便骂:“你这做姐姐的甚么心肠,见天儿想着弟弟的好衣服,还改一改能穿上?你几岁,三宝几岁?没点耻辱。”
“我又不奇怪她疼我,要我说,当年我们就该自个住在外头,不就是赁个屋子么,费不来多少钱。还省的日日受气。”
夜里程文涵返来,一见朱老太太那冷脸便猜到了又生了事,暗里地抓了红珠就笑问:“姐,你又跟她吵嘴了?”
朱老太太看她这般假装无辜,便又活力了,眼神微眯着往红珠身上那短了一截的棉袄瞧了瞧,毕竟还是斥道:“家里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的?每月不过叫你拿个五百钱到公中做个意义,前头那雇的半大伴计一月也能得个六七百钱不是,五百钱很多么?就为这,你就小小年纪上工做活,还穿陈旧衣裳做出个穷样来,是用心让邻舍乡亲们瞧笑话,说我朱家苛待你们孤儿寡母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