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凤英在金宫忍辱多年，不就是为得那一刻的痛快么？这倒真是表姐的性子！
记得金主病亡那夜，朱凤英换上了私藏的汉服，一把利剑抹过脖颈，只喃喃道了句：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
“多派些人跟着。”完颜亶向身后侍从道，“谢七先生若少一根头发，你们提头来见。”
完颜亶叹了口气。
她指着面前林立的坟包：
谢菱撇开相扶的侍女，吃紧朝前行了几步。
此处是五国城近郊的坟场，埋的多是汉俘。
“不必了。”七娘淡然一声。
“我陪先生去吧。”他道，“那处路不好走，门生有些担忧。”
七娘并未回声，似是不闻。
“没有人自小该被轻贱，也从未有人至心轻贱过你。一向轻贱你的，不过是你本身。”
谢菱忽一声低笑：
“九王妃赎罪，陛下交代过，还请王妃离帝师远些。”
默了半刻，她方收回击，与七娘对坐。
马车在一处停下，七娘拖着汉家衣衫，徐行上马。
谢菱一怔，旋即垂下眸子：
金国皇宫的一角，可贵吹来一阵暖风，杏花又开端飘。
她没有带蜡烛，亦无香火纸钱。
七娘遂侧身避过，将披衣取下，交到长辫侍女手中。
这孩子，是个说到做到之人。
谢菱蓦地顿住，双手悬在半空。
放眼望去，草原上林立的墓碑坟包，另有很多是谢家人的。
完颜亶点点头，对于七娘的行动，他是不大限定的。只要在大金境内就好，只要她不逃就好。
“帝师，这……”侍从有些犹疑。
表姐说过，生前受尽欺侮，愿身后不受金贼香火。
七娘闻声转头，面前的人长袍玉立，身形魁伟，比她高出很多。
她垂下头，一声自嘲的笑。
十年了，她向来这般冷冰冰的，软硬不吃。
也不知酿哥哥现在是个甚么模样？算来而立不足，可还是当年汴京初见的少年郎？
七娘抚上本身的脸颊，望着莹白的杏花有些痴然。
一瞬恍然，真似回到了当年的谢府。阿谁雪地梅树边，不幸兮兮的，想要与兄长姊妹一同玩耍的小娘子。
五年前，金主病逝。其中启事，旁人不知，七娘与朱凤英皆是心知肚明。
“七姐姐。”忽闻得一个熟谙的声音。
七娘睫毛沾了一团雾气，视野垂垂恍惚。
谢菱几近在嘶吼。可声音越大，越显得心虚。
说罢，谢菱便蹲身要点烛上香。
表姐，七娘又来看你了。
七娘抬眼看她，只见谢菱一脸落寞。
说罢，她回身便走。未有甚解释，亦未有甚流连。仿佛统统都理所当然，她的统统，理所当然地不与完颜亶相干。
“七姐姐！”她含了一汪泪，嘶声唤，“菱儿错了，菱儿错了……”
果然如此么？
“停止。”七娘一声冷言，“大宋英魂，不受金贼香火。”
“故交多已不存，父母跟前，七姐姐当真这般对菱儿么？”
她挥了挥手，表示侍从退下。
嗓音沙哑，倒是多年来可贵的竭诚。谢菱缓缓蹲下身，抱着双膝，将头埋进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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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字，或许是完颜亶能给的最大美意。
“先生身子不好，此处风大。”
人是越来越老，花却越开越娇。
“天子待七姐姐真是极好。难怪九年了，七姐姐还是不肯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