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清算了帐本,向谢菱笑道:
七娘停下针指,只细细看来。
谢菱遂在陈姨娘身边坐下,只听一个媳妇回话道:
“菱儿自知笨拙,还要烦姨娘多教我。”
“这不下月淑妃娘子芳诞么?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七娘子按例是要进宫的,新衣也该赶制了。大夫人怕委曲姨娘、八娘子与小郎君们,遂叫一同添些衣裙,大家有份也就是了。一时慌乱,倒忘了同姨娘说。”
“晓得了,母亲。”
“你是说,减少采买?”
“小娘子有何高见?”金玲见七娘胸有成竹的模样,乐得顺水推舟。
“母亲,你看,”七娘拉着朱夫人,“厨房的开消倒是更加大了。”
陈姨娘收回思路,只向身边丫头道:
七娘作一万福,便往本身院中去。她一脸不情不肯,不过是随口一句闲话,竟摊上一篇文章!
七娘昼寝起后,正在朱夫人处玩,母女二人一同刺绣过话,其乐融融。
朱夫人犹疑地看着七娘,接过账簿细心看了。她将大厨房与小厨房的账目一对,这才找到了关窍。
而通史乘国策的女子,其婿之贵可见一斑。若非天潢贵胄,必当朝中大元。
“各房笔墨还是畴前的定命,许娘子爱诗文,每月多添了竹纸四尺六刀,六尺三刀,浣花笺十二扎,徽墨、鲁墨各十二方。克日,七娘子与陈先生的文房消磨也见长。倒是五郎房里,余的太多。账上细数已记了然。”
“周嫂子,这一笔是哪处的?”
朱夫人遂叮咛一旁的金玲道:
“啊?”七娘忽蹙眉噘嘴,“还要写文章?”
“姨娘好短长。”谢菱拉着陈姨娘,“家中琐事千头万绪,竟也有如许大的学问。我本日长见地了,难怪母亲看重姨娘呢!”
陈姨娘点点头:
只是若涓滴不懂,那便过分笨拙了。
谢菱赶紧阿谀感激,略坐一阵子也便告别去。
七娘摇点头,起家踱步道:
“去把方才的账簿拿来,给七娘子瞧瞧。”
“昨日学上,陈小先生讲‘不患寡而患不均’。想来,汴京那般大,除了我们如许的人家,也总有衣不蔽体,食不充饥之人,鳏寡孤傲,皆为不均。若能略施布施,岂不分身?何况,我们家有这胡涂账,别家一定没有,我们起个头,自有人纷繁效仿,如此,也是功德一件。”
朱夫人欣喜地看着她,这孩子畴前虽有些小聪明,却总不似方才有条有理。看来,那陈姨娘的侄儿,公然有些真本领。
“你把对过的账簿送去大夫人那边,请她过目。”
陈姨娘一面听她回话,一面看帐本,因见着绫罗绸缎的开支多了很多,遂指着问道:
“我是想着,这些东西这般多,每日不知倒掉多少!真应了朱门酒肉臭的典故。”七娘噘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