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我一笑说:“这些孩子们也是。人若要安身六合,光有体格不敷,还要有脑筋。读书识字是要紧的。只是饥荒比年,很多贫民家的后辈停学,目不识丁者居多,于国于家倒霉。”他如闲谈碎语般,挪动着艰巨的步子,在地步间得意其乐的拔着萝卜。我俄然内心一凛,仿佛九爷的话另有一番我所不能体味的深意,或是我向来未曾想过。
冰绡一脸猜疑地问:“蜜斯,好不轻易安逸些在这里这几日,也都雅姑爷献殷勤呀。现在巴巴地请了五姨太来岂不是煞风景啊?”
我夸奖他几句,便是周怀铭对我这份用心,这些主子们最是会看眉法眼低,天然巴不得来凑趣我呢。“难怪老爷赏识你,公然是个明白的。”我便夸奖他几句说,打发他下去。
未几时,一头大汗的来福赶来见礼回禀着:“爷晓得八姨太怕虫,叮咛小的们将这扫花别院内的豆虫尽捉了去,一只不留。小的们这才拿了勾网,爬树去捉虫呢。”
“九爷也不必妄自陋劣。”我含了淡笑道,又忍不住问,“周府偌大的家业,九爷出世簪缨大族,如何想到来这农舍课徒?”我心中的疑虑一向没敢开口问,现在终究脱口而出了。
我里在菜地旁,看着九爷挽着袖子扎起裤腿同庄老夫在地里拔着萝卜,忍不住顺口问:“他,今儿如何没有来?”
他却当真地打量我说:“起码,我大哥他不会如此!”
“哦?”我笑笑,挖苦般道:“那是东洋弹丸小国,人少心气齐,天然能够做得。如果放在我朝,怕是你省下的两餐,转眼便成了某位官老爷送给青楼花魁的一尺红绡了。”
我故作胡涂地叮咛冰绡倒酒,挽着五姨太的手说:“可贵同姐姐相聚痛饮,今儿定然是一醉方休了。”
“蜜斯,看,姑爷这份情意,可真是可贵呢。”冰绡的话甜甜的,为我欣喜。
“酒菜可曾备妥?”轻巧对劲的声音传来,他公然来了。我内心暗笑,脸颊上还故作胡涂惊道,“呀,爷如何来了?”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我悄悄荡起秋千,闲然观着远山近水,心境飘然。
周怀铭略有游移,那一脸兴冲冲转成了平平,这才缓缓落座,和缓了声音说:“来得倒是巧,一道尝尝江南良庖的菜肴吧。”
他侧头用襟袖揩汗说:“我体力弱,自幼便体弱多病,多做些体力活儿,伸展筋骨熬炼体格,于本身也是有裨益的。”
我望着他,他一愣,手中牙箸缓缓落下,牙缝里挤出不甘心的两个字:“也好。”
“那便如孔夫子了,桃李遍天下。”我笑了打趣说。
进屋时,我多了几分防备谨慎,不知这周怀铭更要想出些甚么促狭体例来玩弄我。
看他果断的眸光,我对他更有了刮目相看之感。本来他竟然有这番胸度量负,更不是为一时的避世做个繁华闲人才来此打发光阴。
正在窃保私语着,俄然见天井里小厮们叫唤着,三三两两的爬树的,搭人梯叠去一处的,高举着杆子,杆子上悬了纱网,繁忙做一团,颇是诡异。我心下奇特,莫不是周怀铭又在用甚么狡计?就叮咛冰绡去问个究竟。
第二日,我便没有去书馆。天近晌中午,五姨太慧巧应邀来至扫花别院,一眼便看到了那门旁相思树下那花藤缠绕的秋千索,不觉一愣。但慧巧毕竟是个风雅得体的,笑一笑,心领神会般却未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