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考虑着,由着他的感慨去想,虽不大真懂,多少也体味几分他的无法。
他送我直至后院,远了望着水心斋,他留步说:“小嫂嫂好走。”
本书中周怀铭微服冒名靠了会元,就是天下贡士的第一名了,如果没有不测,殿试极有能够就是状元了。
清冷月光,他打量我,眉眼间一缕淡淡的哀伤,凝神道:“怀铄尚未见大哥他对哪个女子如此动情,如此的用心,只要,对小嫂嫂你。”
他侧目望我,恰那话震惊我心头的荏弱,我点点头,默许他这话,是对的。
他鼓鼓嘴,神采颇是当真点点头。
他叹口气说:“人生不快意者,十之八九。无关繁华贫贱,便是帝王都有诸多无法,更何况你我凡人?”
注一:会元,科举会试第一名。当代科考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个级别。读书人先考秀才,然后春季(秋闱)乡试考举人,举人的第一称呼为“解元”,如唐伯虎就是解元。举人在来年春季再插手会试考(春闱)考贡士,贡士的第一称呼作会元。然后天下的贡士们插手第三场测验就是金殿殿试,殿试的第一名是状元,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
我轻笑,却有些黯然失神,体味他的每句话。心下酸涩,更有一丝委曲,交杂一出,繁复难言。
眸光在清波凝睇很久,淡淡愁烟中,欲言又止,无穷心机。
一番轶事听得我哭笑不得,面前仿佛呈现那幼年意气风发的他一身青衫跻身考场,榜上头魁的对劲,方夫子那得知本相爱恨不得的愠怒。
池面上碎星如冰,灿烂灼目,衬了远近灯火,依约飘来的管弦歌乐,一片安然。阔别歌舞繁华地,偌大周府间竟能有如此的清心静气之地。
他看着我,清冷的笑意挂在苦楚的脸颊上:“怀铄本还在自怨自艾,殊不知比起大哥,怀铄便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方居正老中堂是一代大儒,三朝帝师,天下士子无不对方夫子的学问文章更有品德时令佩服得如众星仰月。昔日在家中,爹爹最是敬佩方夫子的才学为人,更因方夫子也是扬州人氏,就更是推许。方夫子的文章,我自幼耳熟能详的。
胭脂色长裙悄悄拂弄红蓼蒲苇,月华流淌的九曲石栏桥,我们踱步而过。
他点头轻叹,望着满池暮色下的荷塘,目光疏离叹道,“高处不堪寒。若要身居高位,就要备受世人难耐的酷寒。忍人之所不能忍,见人之所不肯见。”
“甚么干系?”他替我答,扬起下颌咳嗽几声,沙哑的嗓音淡淡地说:“大哥的开蒙师父,十六岁出宫前,他都是不离方中堂的教诲。大哥自幼聪明,深受方中堂爱好,那年他竟敢背了恩师下考场,冒名拿科举儿戏,方中堂哪能够不恼?”
我揉着微痛擦伤的臂肘膝盖,他体贴肠问:“但是破了?怀铄送小嫂嫂回房去。”
“孤儿孀妇,深宫中尔虞我诈,权力排挤。大哥受的苦,换来的一世殊荣,呵呵,此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望着他的眼,听得我心头渐生凉意,垂眸呢喃道:“九爷本日话格外的多。”
“九爷,杏坛执教?”我猜,也不肯信,她堂堂周府九爷,总督大人的兄弟,当叫教书先生?
月色杳然,清辉洒在他清癯的脸颊,眉宇间暴露哀伤之色。他声音幽幽的,打量我,感喟一声说:“如我,生于朱门,想做个野鹤闲云之士不得,想做个‘天然’二字,更不得。姓了这个姓,此生就由人摆布。只这一副躯壳,行尸走肉罢了。纵胸怀乾坤,无法足难出府门半步。”只看他那落寞无法的神情,似满心的愁烦,愁烟锁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