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唱戏摆酒，自是热烈不凡，到得后晌来宾垂垂告别，韩夫人因为和岳氏聊得兴趣昂扬，倒很有多坐会儿的意义，趁便拉着谢府几位女人的手，挨个儿说话。
正自烦恼，就听韩玠俄然开口道：“刚才谢叔叔叮嘱我早点带璇璇去他的书房，有些书法上的事要指导，老夫人和夫人雅兴正浓，韩玠不敢多滋扰，这就告别了吧？”
假山之上，轻风缓缓。
韩采衣对她向来至心实意，这回恐怕是确切觉得她病了，谢璇内心多少有点惭愧，“当时看着沉重，实在没甚么的。不过这个年节看来吃了很多好东西啊，看着都有点……嘿嘿，圆润了。”
气色也很好，不像是病中的模样。
先前谢韩两家退亲，固然厥后都没说甚么，到底是埋了点心结。两家的友情当然不能无缘无端的断掉，若她在此时表示得过分疏离，未免不好。
此时的端方也不似最后严整，虽不至于男女混坐，但如韩玠这般常来往的人还是会来这边阁楼，给老夫人问安。
“我又没瞧不起你，我是说谢六女人，竟然敢跟你这疯丫头一起来看獒犬，可贵可贵。”唐灵钧的目光在谢璇神采逡巡，敞亮如星斗，却隐然藏着野性——
如许的少年像是野风、像是猛兽，一旦招惹就是惹火上身。
他说这獒犬固然性子虔诚，却难等闲顺服。都城里的公子哥儿养个阿猫阿狗不在话下，但是以谢鸿的手腕和脾气，想养一只獒犬，实在是出人料想。
韩玠只能在内心苦笑，目光锁住谢璇的神采，高耸问道：“你是不是不喜好我母亲？”
顷刻看破了谢璇前天装病的谨慎思，韩玠既感觉心伤，又感觉敬爱，忍不住低头问道：“传闻你前儿病了？”
心机回笼，柔暖的初春阳光里，韩玠感觉本身也有些醉了，脑筋混浑沌沌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如何都挪不开。仿佛六合之间万般景色尽皆失容，只要这张熟谙的容颜能深切心底，叫人魂牵梦萦。
传闻他的母亲是铁勒人，当年被唐樽大将军抢来做了老婆，唐灵钧大略保存着铁勒人的彪悍直率，脾气便与都城里的其他少年截然分歧。这些年唐夫人深处内宅，除了推免不过的宫廷宴会，平常也不如何与人来往，倒是唐灵钧整天风风火火的，奸刁拆台的事情每隔两三个月就能传到元靖帝耳朵里去。
韩采衣对这雪松倒是没甚么兴趣，瞧着众位妇人们围坐在暖厅里说话，便揪了揪谢璇的衣裳，“我传闻你们府上新养了一只关外来的獒犬是不是？传闻那家伙又又凶悍又威武，我还没见过呢，带我去看看啊？”
在两位妈妈的指引下到了关押獒犬的处所，那地儿除了看管它的仆人以外，倒没有旁人。精钢所铸的铁笼子以内，半人高的獒犬雄赳赳气昂昂的站着，偶尔朝她们吠两声，怪怕人的。
正胡思乱想之间，就听远远的有人声传来，循名誉去，就见七八个少年正朝这边走来。
韩玠在青衣卫里历练了这半年多，行事愈发有气度，朗然开口的时候就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待和谢老夫人这一来往，便等闲淡化了刚才韩夫人那句话。他也不担搁，躬身告别，行至谢璇身边，偏头看她，“走吧？”
“怕甚么，今儿你们府上摆酒，必定会有人看着它，就你这怯懦鬼，见了毛毛虫也怕，见了獒犬更怕。”韩采衣兴趣盎然，举目打量了一圈儿，“我去求老夫人好了，你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