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机遇听她软语娇笑,赏春花秋菊,游温山软水。
再也没有机遇交颈而卧,半夜私语,耳鬓厮磨。
跋涉过连缀无尽的戈壁,淌过奔腾冰冷的大河,翻越刀剑般耸峙的高山,白日骄阳烤炙得人缺水虚脱,夜晚则是如在冰窖般的酷寒。
韩玠没法判定此中真假,但漫漫数十年苦寂的生命里,这是独一的但愿。
韩玠从未想过,远在尘凡繁华以外,会有如许苦寒萧瑟的不毛之地,除了偶尔掠过的苍鹰,几近见不到甚么活的东西。
“即便永不入循环,再无来世?”
韩玠却决然留了下来。
嫡亲已别,兄弟散尽,这人间苍茫,却不知该去往何方。
哪怕是一年中最喜庆的除夕,也没多少欢庆的氛围。
*
数月来的苦痛压抑垂垂崩溃,韩玠伏在榻前,死死的揪着锦被。
他拼尽了力量点头,“我只求她。”
六月中旬,暑气正浓,新帝出了皇宫,前去行宫避暑,一起上仪仗开道,百姓遁藏,阵容浩大,风景无两。却在靠近行宫时,不测碰到刺客,被人在两百步以外用强弩射穿脑袋,死死的钉在车厢壁上,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有滚烫的东西往身材伸展,缓缓吞噬他的骨肉*,如同风拂过沙地,渐渐将砂砾剥离;残存的力量垂垂抽离,仿佛水流过掌心,垂垂消逝,不留踪迹。身材灰飞烟灭,像是粉身碎骨,像是被甚么东西吞噬,统统统统消去的时候,能感遭到的,只要那些新鲜而沉重的影象。
他的璇璇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是心底最深的和顺,是现在最痛的伤口。
“统统的统统,身材、生命,我所具有的全数。”
他低垂着端倪,脚步仓促的穿街走巷,垂垂走近熟谙的府邸。
越王惟雍,阿谁疯子一样的毒蛇,杀尽了忠良,残害尽无辜,他凭甚么安然无恙的居于深宫,坐拥天下?
羊皮卷上说这座石峰连通六合,内有火龙占有,喷吐出天国中的烈焰。传闻这里有乌黑虚空的途径通往天国,而占有此中的火龙却有变动革化、重写循环之力,能够令死者复活,光阴倒流。
哪怕将那条毒蛇斩成碎片,也难以泄尽仇恨!
韩玠蓦地伸脱手臂,却没有等候中温软熟谙的身材。
摸向胸口,那颗心还在砰砰跳着,指尖拂过冰冷粗粝的铁甲,往内一探,倒是一枚温润和缓的玉璧——那是谢璇在结婚时送给他的信物,祈求佑护他安然回京。
那么她呢?她和孩子,是不是也……
一旦想到靖宁侯府的弃尸荒漠,想到谢璇临终怀着身孕的绝望和孤傲,韩玠便感觉心如刀绞,本来想给她最繁华的绮梦,终究却连一座坟冢都没有给她。那是他从小就藏在心间的小女人,是他在雁鸣关外的风沙里深藏于心的暖和,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的老婆啊!
心中绞痛,如被沸油煎熬,韩玠痛苦躬身,唇边有血丝排泄。
韩玠翻墙入内,那统统假山屋宇皆是熟谙的,只是格外混乱——院子里的盆景多被打翻,屋内值钱的物事早已被劫夺一空,地上尽是破裂的瓷片,昔日里光辉阔朗的靖宁侯府,现在只余破败空荡。
偷偷潜回都城已是除夕,影象里繁华昌隆、热烈新鲜的都城早已改头换面,前朝的朱门世家大多被洗濯,新帝的狠厉手腕之下,朝堂凋敝、百姓胆颤,大家噤若寒蝉。明显只刚入暮,各家各户却早早的就关了门窗,贩夫走狗也是仓促归家,陌路擦肩,各自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