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正,陈封入城至政事堂。这也是礼法,只为交还统兵虎符。诸事已毕,陈封方才安坐细述战事颠末。
陈封略一思忖便已明白郑帝所言不谬,郑国军制,批示使虽只是从四品武官,且多以文臣充当,倒是一军十万兵马的掌管者,乃是参军出征可独当一面的初级将领。
陈封道:“谢陛下。”撩袍浅浅坐下。
见他二人出去,一名穿戴七品服色的内侍走了过来,问那小黄门道:“此人是谁?”尖尖的嗓音有如鸮叫。
“臣父名宽,大曜五年起任禁军六品防备使,于大曜十三年登州之战中受伤,残一腿。蒙陛下恩情,以从五品职衔归家荣养,又恩荫一子入仕参军,臣得以从八品屯田使之职入禁军。陛下之恩臣父无觉得报,每对臣言,要臣以身许国,报陛下大恩。”
那内侍高高站在台阶上等着,转头看到陈封,陈封也已认出这便是内侍副都知洪福。洪福没有理睬陈封,接过铜盆回身又进了大殿,却没有关上殿门。过了半晌,洪福又走出殿来,站在台阶上问道:“你是陈封?”
出了政事堂,顺夹道向北行,出左银台门是一条宽约三丈的长长的甬道,甬道北边便是内廷了。向西走十余步便是宣佑门,门前站立两名羽林卫军士。那小黄门走上前去,出示政事堂腰牌,两名军士又看了陈封一眼,这才放他们通行。
“嗯,本来是忠臣良将以后,你是临颍人?现在高堂都在本籍?身材可还安康?你不必拘束,现在我年龄已高,于军国大事已不甚在乎,便全交由宰相们措置了。我已有好久未伶仃访问外臣,本日只与你拉拉家常,说说你家里事罢了。”
陈封只觉后背盗汗直流,道:“听陛下之言,胜于臣参军十年多矣,臣谢陛下教诲。”
陈封恭恭敬敬道:“方相公何其谬赞,陈封有何能为,不过上托圣上洪福,诸位相公策划,下赖同僚襄助,将士用命,幸运御敌于国门以外耳,何敢言功?天下之事,皆诸相公从中补救摆布,相公运筹皆为国谋,陈封敢不效死以报国恩。”
“噢?你父亲是?”
陈封欠身道:“是,陛下之言,容臣细细咀嚼。陛下雄才大略,臣自是誓死相随。”
陈封微微抬开端。这才看到这位郑国当明天子。这不是陈封第一次见到郑帝,但以往只是在大朝会时远远见过,这般近的倒是第一次。这是一名有些发福的白叟,约莫六十岁年纪,头发髯毛皆是黑中泛白,脸上皮肤红润,皱纹未几,一见仿如四十岁出头模样,神采也是极有精力。头上戴了极简朴的青纱软角幞头,身上穿了一件石青直地纳纱繁华团绣长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四瓦米黄丝带,坐在南窗下一张丈余长的大榻上,一腿盘在榻上,一腿垂于榻下,左臂拄在榻上小案上,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另有几份奏札。陈封不敢再看,只垂首低眼恭听。
郑帝道:“是以你多带兵,在军中广树威德,今后资格深些,多立军功,戋戋批示使又岂在话下。你年富力强,朕还希冀你将来统驭雄师,安定南北,一统江山。朕实盼望能看到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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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宣佑门行未几远,便见西侧有一道仪门,穿过仪门便是一处天井,一间五楹大殿,两排配房,却不见一人。那小黄门只顾往前走,陈封只得跟从,又穿过一道角门,进入又一处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