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恕儿不孝。”跟着雨水从天而泄,文若的身影也完整消逝在官路中。
待文若回抵交趾城,已是过了第二日未时,一起之上马匹不歇,到了后程便有些吃力,速率也慢了很多。文若从城北门绕过,见士卒保卫巡查涣散,仍如昔日那般无精打采,文若不想太多,绕过城墙,取道南门而入。
“你在胡言乱语些甚么!我问你,我父亲到底在那边?”
那和尚不答话,只是伸脱手臂,为世人作带路姿式。
俄然,一道暗紫色的轰隆贯穿六合,震耳发聩的雷声被群山簇拥,紧接而来。文若看得清清楚楚,那雷光乱错之方向,恰是交州境内,文若整小我也被晃得像张白纸普通。
文若本确信此人该是父亲所托的裴先生,但因晓得这箱中满载黄金,固然面前只要一人,涓滴不敢粗心,叮咛摆布几个马夫紧随身后,以防不测。
文若回到长史府,更是感觉奇特,长史府仿佛也被掏空似的空无一人。城东荒废多年,人迹希少,缺了火食,文若倒是了解,为何只是一夜未归,这长史府就俄然连个活人影子都寻觅不得?
文若叹罢,忽觉后脑头皮发凉,不能自已,只得抬头靠背,虽是窘境稍缓,但也难有笑容。
“我问你,这偌大府上为何连个下人都没有,人都到哪去了,我父亲大人现在那边?”
“父亲?父亲!您可否无恙?”文若俄然想起父亲病情,定是旧疾复发,卧床难起。
文若进入寺内,倒没推测这小小寺庙竟是别有洞天,室内无佛像,佛祖在心中,虽是阴暗枯燥,却也格外宽广,与其说这忠承寺像一个寺庙,莫不如说像一座粮仓。待马夫将几个铜箱轮番卸下,裴先生表示几人将这些铜箱运至寺中大堂便可。
来者身披法衣,确是位和尚,只不过月影婆娑,林雾环绕,让文若看不清那和尚脸孔。只见那和尚缓缓向文若走来,单手作礼,带路于前,随后便是一言不发。
本来,整件事情的启事颠末竟与文若心中最坏的筹算相差未几,只不过,此中错综庞大之处,是文若做梦没法设想。文若其父陈卿嗣出身崇高,是朝廷贵胄的远亲,暮年武曌夺权,清理李氏王臣,陈卿嗣不得不随父迁徙到岭南避祸,免灭九族之灾,流至好趾。没过几年,陈卿嗣的父亲病死,陈卿嗣身无分文,只得四周流浪,恰与西宁王了解,二人义气相投,结为同性兄弟,在交趾城中共拒武氏鹰爪,明刀暗枪,九死平生。大唐神龙二年,武曌槟天,中宗大赦天下,西宁王仲本想还朝复身,却被陈卿嗣制止,当时中宗昏庸,大权旁握,韦后乱政,欲仿武曌称帝,武三思身为太尉,更是对李姓皇嗣展开搏斗,西宁王仲只得忍辱负重,躲藏于野,直到景龙四年,临淄王李隆基与承平公主出兵逼宫,杀死韦后、安乐公主等人,睿宗即位,停止了近五十年的武氏天下。待李隆基打扫承平公主,即位为帝,西宁王这才规复官爵,还朝于野。天子李隆基初登帝位,急需安定边疆,若派亲王将军镇守,不免今后独大,不成节制,因而下旨将朝中毫无根底的西宁王仲升为西宁州多数督。西宁王想借机保举陈卿嗣留任身边,可陈卿嗣却拒不上任。当年科考,陈卿嗣名列第十,天子李隆基将其归入国子监当值,可陈卿嗣却恳请圣命,甘心自贬交州,作了七品仓曹参军事。短短十年间,陈卿嗣由七品参军卓拔升为四品州长史,却不想也卷入交州朋党相争当中,随后,就有了厥后产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