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的话,现在听来还是很刺耳。
闻言,方以唯身后的婢女茯苓叹了口气。
“那是甚么人?”
內侍将贵女们引至花圃,园中到处桃李花妍。宫人们已在花树下安插好了桌案,主位正对着花林。
茯苓心中亦觉不忿,但倒是敢怒不敢言。
绯衣內侍问道。
毕竟永初帝即位以来,这春日里的百花宴只召开过两次。前两次还是奕王在位摄政之时,而自两年前女帝及笄,宫中便甚少设席接待近臣了。
都是正值及笄之年的少女,含苞待放,娉娉袅袅。走在这临水的行廊之上,倒是让这宫苑深深的压抑之感减了稍许。透过廊边那菱形窗格映在粼粼水面,亦是一道怡人的风景。
刚好有宫娥过来上糕点,垂首答复,“是宣平侯世子。”
方以唯心中沉闷,只昂首朝她笑了笑,并不言语,但愿她自讨败兴能尽快走开。
发觉到她的视野,女子执扇的手微顿。
待內侍一退下,始终不敢昂首的贵女们终究稍稍松了口气,自发地四散开来,但却又不敢走远,只能在花林外盘桓。
本年开春较长年早了数旬日,三月未至,皇宫内苑已是花团锦簇,枝展叶开。
虞音背对着行廊,她身后的丫环倒是眼尖,见有人走了过来,从速上前一步小声提示。
回廊尽端的廊梯之上,两名身着青色袍衫的內侍低着头,法度仓促走在最前面,跟在前面的一众贵女两列并行,身侧都只带了一个侍婢随行。
“不就是要嫁进侯府了吗,有甚么好对劲的!盛京第一才女和盛京第一纨绔,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茯苓终究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那虞家蜜斯或许也没有别的意义,论家世,宣平侯府的确是旁人攀都攀不上的婚事啊。若不是这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宣平侯夫人也不会……”
不远处的假山后俄然有了动静。
女子看上去和方以唯年纪相仿,眉间绘着一朵凤形朱钿,朝两侧晕开了色彩,将眼角眉梢的锋芒柔化了些许。
虞音仿佛是早就晓得了她的名号,微微有些惊奇,当真地高低打量她,“姐姐莫不是方以唯?”
颜朝女子大多爱好较为繁复的衣袖,而面前这位,却恰好用绣带束紧了袖口,袖口模糊还能瞧见蹙银盘纹。不似广袖双垂的疲塌,这一束袖倒显得洁净利落。
那一身银红色缀芙蓉斑纹的对襟云衫看似平平无奇,但下衬的单丝罗笼裙,裙摆不显眼处却贴饰着一朵金箔团窠花。
“茯苓……”方以唯无法地叹了口气,“我从小咏诗作赋熟读经史,不是为了做世子妃,不是为了做侯夫人,更不是为了生下嫡子秉承侯府爵位。”
“蜜斯你慢点。”
“甚么人?”
宣平侯夫人看中了蜜斯的才名,老爷也成心与侯府攀亲。两边已合过八字,择谷旦传换庚帖,若无不测,这便是板上钉钉的婚事。
“咔嚓——”
“砰——”
最早传出宫中重开百花宴的动静时,盛京百姓无一不感觉希奇。
方以唯别开脸,低低应了一声。
“陛下还在鸾台措置政务,还请各位在此处稍等半晌。”
方以唯猛地站起家,面上已难掩不耐,“我去别处看看,先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