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枚戒指她便一向戴在手上,再未离身。她视它为豪情的见证,伴随她走过了以后六年的宫闱光阴。

暗处传来的清冷声线,带着淡淡寒意:“东离皇权摆荡,安王有谋逆之心,白相为其同谋,当年在兰城桐乡带走你和裕泰的将领亦是安王部下。随后你和裕泰前后入宫,被安插在圣上身边。送你入宫的实在不是白相,而是安王!却试问,一个有篡位野心的人,培养一个宠妃于他又有何用?”

月光之下,公主还是神采如常面色清冷:“本宫不是来探视的。”

凤目嗔怒,公主厉声:“本宫原想如果晓得了本相,贵妃也许会懊悔难当自行了断,本宫亦会留贵妃一个别面。现在看来是本宫高估了贵妃对圣上的交谊,既然贵妃不肯赴死,便由本宫送贵妃一程!”

一时四下无声,半晌,那双幽冷凤目悄悄转开,淡淡望向床侧的窗帷。伸手抚上窗边矮几,淡淡的声线从黑暗中传来:“淑贵妃,当年你入宫之时,白信已是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他何故要用时三年大费周章,冒着欺君之罪,送一个假的‘白蜜斯’入宫承宠,你,可有想过?”

惨白的嘴唇不住颤抖,半晌,才咬牙说出一句话来:“圣上还未定罪,本宫便不会死…如果圣上想要本宫的命,亦不会留本宫到本日!”

她从未想过,那会是珑瑜的眼神;她从未想过,那会是,从珑瑜口中说出的话。

心头一下惊骇到了顶点。

角落里暗淡的烛火腾跃,灰白墙面上映出的森森树影如鬼怪张牙舞爪。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绫绕脖,双臂反扭,挣扎着被架上床沿的贵妃面露狰狞,锋利的笑声在冷宫大殿反响:“冷秀颜,你是妒忌本宫,你妒忌本宫是圣上心头挚爱,你妒忌本宫独宠后宫你却甚么都得不到!你不顾伦理纲常倾慕本身的亲叔叔,将来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回身,两名宦侍再次用力一绞,身后一阵清脆声响,颈骨生生断裂,双臂垂落,那目眦尽裂长舌半露的惨痛死状,她再没看上一眼。

后殿阁房,阴冷暗淡,一根即将燃到头的白烛在矮几上悄悄燃烧,烛火明灭。室内几样红玄色的简易家具,一张粗陋宫床,再无其他。

话落,素手重扬,一青衣侍女快步走到公主身边,垂首,递上手中如乌黑绫。

“…珑…珑瑜…?”

纤指死死抓着被面,闻言淑妃一时呆愣,不知她所言何意。

入宫七年,她是欢愉的。本是水患以后落空双亲的孤女,一朝飞上枝头入了丞相府,最后还册立成妃,成了东离最高贵的阿谁男人身边的女人,这统统,恍然若梦。日子久了,却又仿佛,现在的统统才是她的实在,她是相府嫡女,是东离贵妃,那出身布衣浅显长大的年幼光阴才像是一场缥缈如絮的梦,在如歌光阴里被她垂垂淡忘。

东离皇城最北端,一处阴暗宫殿,大门朱漆剥落,匾额青黑无字。一年四时,不管那深宫内院是如何的繁花似锦落英缤纷,这处萧索的宫殿外,永久是枯枝残影杳无人声,沉寂如同一片鬼域,这便是,东离的冷宫。

长指纤白,戒身透亮,光润的戒环内模糊有万缕青丝胶葛浮动,水泽充盈。这枚水种极好的翡翠玉戒,在她入宫第二年由外藩进贡,圣上钦赐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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