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儿颇觉诧异,戳戳那条黄牛尾巴,一晃一晃的,内心也毛毛的。
何未染捋捋胡子,道:“老衲在施主的脸上瞥见了惭愧,瞥见了等候,瞥见了忐忑。敢问施主,这惭愧自那里来,这等候自那里来,这忐忑又是自那里来?”
何未染倒是答得理所当然:“带归去做菜啊。今晚你别回家了,我给你做沙锅牛尾当夜宵好不好?”
“苦儿,醒醒。”
何未染无所谓地笑笑,看来倒是豁达,却也不为张妈讨情。张妈常日里使的绊子只要她晓得,确切是让人腻烦。
“管家爷,如何不叫其别人先做起来呢?”李苦儿问。
“章半仙啊……”何未染眯起昏黄的眼,如有所思道:“他那奇法是……?”
董老板也不坦白,道:“他说要在他家办一场法事,以母子双牛为祭,须得活杀,牛头连皮,祭奠之时,牛母头朝西,牛子头朝东,牛皮下各摆一盘心肝肺肚,两盘前蹄肉,两盘后腿肉,燃烛点香,然后让我的娘子在祭台前单独念佛祈愿一天一夜整整十二个时候,法事结束,再接回家中……”他面有难堪,顿了顿,才持续将话说完:“当夜行房便可……”
“现在出来了?”李苦儿眨眨眼,问。
何未染看向窗外,小牛犊单独站在牛棚里,仰着头哀哀地呼喊……
牛尾肉出锅,香气满盈开来,李苦儿不得不承认,固然牛母很不幸,但是牛肉真的真的很好吃。她一边啃着味道浓烈的牛尾肉,感觉内心惭愧,问何未染:“何姐姐,牛母是去做人了吧。”
“哪有你想得这般坏?”何未染掩嘴直乐:“胆量真小。牛母已经分开了,不会返来的。一具皮郛,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何况,说白了这只是一条尾巴罢了。”
何未染看了看手上的拄杖,道:“施主悔过了么?”
何未染忙活菜肴,李苦儿也帮着打动手,忙得团团转。
李苦儿挠挠脖子,问:“那你这是要做甚么,干吗要把这个尾巴包起来。”
“施主只需服膺,切莫再杀牛了,不然,毕生不会有本身的孩子。”何未染起家,摸着髯毛笑了笑,又道:“老衲言尽于此,望施主好自为之。”
董老板心下惊诧,问劈面的和尚:“徒弟是如何晓得的?”
李苦儿是记得章半仙的,阿谁又要骗猪又要骗鸡最后也没有把阿葵拔走的盲眼道人。现在看来,是来董老板家骗牛来了吧,真是可爱。
董老板闻言,模糊有了些许猜想。他痛苦地一拍大腿,道:“哎,我真是胡涂,听了那盲眼羽士的话。现在牛都杀了,可怎生是好?哎,我虽是个屠夫,手上沾满牲口的血,但对我家老母牛却向来感念其劳苦,从未想过要在它生前杀死它。现在我不但杀了它,还杀了它的幼崽,想来它们鄙人面是要记恨我这不义之人了。”
“不瞒徒弟,我与我娘子结婚十年,苦于膝下无子,前些时候,听人先容说镇上有位章半仙非常了得,叫我们前去拜访。章半仙摸了我们的手相,说我射中本无子嗣,若要改命,还得行个奇法。”
“如许啊……”李苦儿踌躇着,还是点了头:“那我们明天就吃了它吧,丢掉也怪可惜的。”
“怕是傍门左道罢了。若信了他,将女施主送去她家一天一夜,定关键了女施主了。”何未染将话说得隐晦,如何的害法,却不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