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吱呀一声门开了,田冬儿还是昨夜那身打扮,神采却惨白如纸,倚在门框上喘气。
多年后的陈学海和施兰生仍能记起这一天傍晚在长江上奇绝壮阔的风景和几年后绍兴街头小酒馆里那一桌后代儿红的醉。
田冬儿一仰脖,半碗高粱,一滴不剩。
冬儿喝了碗粥,便又说累了,陈学海清算了餐盘便出了客房。见冬儿只是精力不好,却仿佛并未活力,陈学海本已沉到谷底的表情又垂垂高涨了起来。
施兰生笑道:“好!那就说定了,到时必然与兄长不醉不归!”
贰心中憋闷,喃喃道:“你不喜好我和兰生来往么?”
“公子自去旅游,冬儿累了,想多睡会儿。”说罢,田冬儿闭了门又出来。
陈学海惊奇道:“兰生你现在不恰是清闲江上吗?”
陈学海不由痴痴望着江上风景。
“公子交甚么样的朋友,那里轮获得我们下人来管。”屋内轻飘飘地飘来一句。
施兰生清秀的眉毛微皱,眉间有分歧适他春秋的沧桑,轻声道:“兰生未历经风烟,怎可谈看淡?未搏击沧海,又如何清闲?”
陈学海脸红了红,想到冬儿心中却涌起一阵甜意,嘴上却道:“我们知己订交,理那丫头何为?她不懂礼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陈学海便拱了拱手,算是打了号召。
第二日,陈学海一睁眼,大铺上空荡荡只剩了本身一人,忙上了船面极目望去,四周山高千仞,两岸飞瀑流水,端的是迤逦壮阔。更兼此时乃是晚秋时节,漫山层林尽染,当真美不堪收。
陈学海见田冬儿身上仿佛冷的抖了抖,正要上前,田冬儿已神采如常。
“烟波万里扁舟小,静依孤篷,西施声音绕。涤滤洗心名利少,闲攀蓼穗蒹葭草。”
屋内却再无声音了。
“冬儿――”
施兰生还是手握那半碗酒,涓滴未动,僵在那边。
二人站立船头,安然相对,晚风吹起长衫,就像一青一白两只水鸟。六合气象,都在二人胸中。所谓意气风发,所谓少年壮志,当真只要在少年的时候,才来的恰刚好!
陈学海拍拍施兰生的肩头道:“想不到兰生另有这等志向,当真叫为兄佩服!为兄虽不喝酒,但你若来浙江,我定要与你喝喝绍兴女儿红,不醉不归!到时我们同看‘烟波万里扁舟小’。”
陈学海心中只想着昨晚南七所讲,草木变幻人形的“山鬼”,只不过才半日,这田冬儿和施兰生都变了模样。
陈学海心中一惊,如何昨夜春花般光辉的人儿现在便如同枯萎的秋叶似的,半点精力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