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人的确有把折扇,是新近才得的,扇面乃是董泗水董大师的真迹。颇费了番周章才弄到手,是以不时拿在手里赏玩,也不无夸耀之意。现在难堪非常,持续拿着当然不当,再要收起来,未免决计。
三人神态各别,若瑾半点也没发觉,一边伸脱手指拈那红色,一边头也不抬问道:“你本日可碰了甚么花花草草?”
薛二这才想起来:“啊,是根极小的草,头上红红的,就在路旁石头缝里。我先还觉得是落梅飘在那边,信手拈了,才知是草,就揉碎扔了。”
白衣男人却道:“刚才上得山来,你不是在路旁摘了个甚么……?”
谁知越咳越短长,直咳得撕心裂肺,额头青筋蹦起多高,垂垂地佝偻着身子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说罢,斜睨了青衣男人一眼,又道:“实在附庸风雅也不算太糟糕。只不过另有种人,气候季节一概不看,比方这大雪天,还拿把折扇摇啊摇,自发得有‘风’就‘雅’了。”
若瑾皱眉问道:“你常日可有哮喘?”
薛二弱弱道:“冰天雪地,除了这梅花,哪有甚么花草……”
那男人丁中连道“不敢”,却不肯罢休,大有紧追不舍之意。若瑾心头火起,霍然回身,看着那人道:“中间究竟何故胶葛?”
若瑾脚步不断,豆蔻回过甚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我家女人不计算你们无礼冲撞,莫非还走不得了?”
豆蔻自打若瑾脱手就急得不可,又晓得自家女人脾气,要说治病那就甚么都顾不得了,本身再劝也没用。之前在栊翠庵借着尼姑身份还罢了,目睹这会儿对着两个陌生男人也全不顾忌自家身份,恨不得一把拉了女人就走。
两人都觉懵懂,闻声花粉,薛二才摇了点头。白衣男人说道:“薛二一贯爱好风……咳……四时花草都常赏玩,从未像本日这般发作过。”
白衣男人见若瑾认穴奇准,动手干脆利索,又惊又喜道:“本来女人擅医术?”忙又去看薛二,问道:“你可好些?”
正在不上不下之时,若瑾的话却还没完。又听她道:“这便连附庸风雅都谈不上,只能叫附庸奸商!”
两人不料若瑾走得如此干脆利落,青衣男人悄悄咳了两声,忙开口道:“女人何必如此仓猝?”
白衣男人先还笑,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忙上前替他抚背,急道:“薛二?薛二?莫不是上山受了冷风?如何咳得如此短长?”
若瑾又问:“可有过敏……呃……见花粉之类可感觉难受?”
薛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白衣男人一旁答道:“从未有过。他自小也打熬筋骨,身材极好。”
若瑾忙问:“但是叶子尖尖小小,越是尖儿越是红得敬爱?”
薛二游移着微微点头道:“敬爱……?样儿倒仿佛是的。”
若瑾眉头越皱越紧,若说是过敏,过敏源一时半会底子弄不清楚。何况这些人压根连甚么是过敏都不晓得。看这薛二这般难受,找不准启事不晓得待会儿还会不会发作。
若瑾本不肯跟他们多言,一来本身身份难堪,不想与这些朱紫们照面;二来,怕这两人不顾身份起甚么歹意。刚才一番疾走,算着已快出了林子,若真扯了嗓子喊叫,庵里必然听得见。又摸了摸随身荷包,药粉银针都有,心下稍安。
那人笑嘻嘻正欲开口,白衣男人早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笑道:“女人莫怪。方才我二人得闻女人一番高论,深觉女人见地非常人可及,敬慕之至。”青衣男人接口道:“恰是!恰是!鄙人正想与女人切磋‘风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