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天然是早就备好了的,一碟菘菜,一碟茄子,一碟木耳金针,另有一大碗双冬豆腐汤,兀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菜色平常,却香气扑鼻,引得若瑾食指大动。
林嬷嬷这回倒没怪豆蔻多话,只是伸手在若瑾背上悄悄拍了拍,一时怔怔的,不知想些甚么。
底下人最是会看眉眼凹凸,金尊玉贵的二蜜斯就是个“灾星”,传闻不但克父母,就连沾个边儿都要不利,谁肯跟去服侍?何况到了尼姑庵里,日子贫寒不说,何时才得出来?
屋里公然暖和如春,豆蔻早将炭盆拢得旺旺的。两个丫头忙得脚不点地,瞬息之间,若瑾已是擦了脸,换了衣裳,手里捧着一盏热乎乎的红枣桂圆茶,舒舒畅服歪在榻上。
打趣归打趣,若瑾却晓得这具身子三岁那场大病非同小可,若不是本身穿了来,恐怕连命也没了。到底伤了底子,调度这很多年才略好些,不敢粗心,从随身荷包摸出一粒陈皮丹来塞了口中,又在屋里转来转去地散食。
豆蔻凶暴,丁香慎重,两人一贯极有主张,就是当着若瑾也敢说几句话的。现在在林嬷嬷跟前,只要低头乖乖听训的份儿。倒是豆蔻小声嘟囔道:“就晓得要挨骂……”
若瑾又要拉林嬷嬷同坐,林嬷嬷虽是将若瑾看得亲生女儿普通,高低端方上倒是涓滴不错,只肯斜签着身子坐了个边儿。若瑾知她夙来如此,无法之下,也只得随她。
若瑾现在满打满算才13周岁,放在畴前,也就是方才上初中,若瑾一向当本身还是个小萝莉。又是在尼姑庵长大的,哪想过这事儿?此时乍听到这个,的确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下认识就道:“我不嫁人!”
此人恰是若瑾自小儿的教养嬷嬷,林嬷嬷。
林嬷嬷就笑:“有女人这片心就够了。女人就是嫁了人,嬷嬷也要跟去服侍的呀。总不成真做了姑子?别说嬷嬷不承诺,就是忠勇伯府也不能不要脸面,真叫女人青灯古佛一辈子。”
林嬷嬷忍不住笑:“女人这会儿说得轻巧。瞧女人常日里爱捣鼓那些霜啊膏啊,另有甚么面膜的,说是保养皮肤。真要削发,女人可舍得这一把好头发?”又打趣道:“再有这馋嘴的弊端儿,也算不得六根清净。”
若瑾喊了这一声,三步两步跳畴昔,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胳膊,道:“嬷嬷,阿瑾想死你了!”
林嬷嬷笑得一脸慈爱,忙揽过若瑾,道:“嬷嬷也顾虑女人呢!外头冷,快进屋说话。”
豆蔻在中间大着胆量说了一句:“女人也就在嬷嬷跟前这么撒撒娇,恰是跟嬷嬷靠近呢!”
若瑾却笑道:“传闻张妙手家的烧麦一天只卖二十笼,等闲可买不着。嬷嬷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呢。阿瑾得尽力多吃些,才不孤负嬷嬷的情意呀。”
公然到了若瑾三岁那年,一贯以勇武著称的周硕在演武场上出了不测,跌上马来,竟然伤重不治,就此丢了性命,死时不过二十八岁。
直把若瑾说的耳朵根儿都红透了,顿脚不依道:“嬷嬷惯会讽刺阿瑾!阿瑾就是不嫁,一辈子缠着嬷嬷!”
若瑾却道:“真削发有甚么不好?不知省多少烦恼呢!那府里只怕早忘了我了,每年除了送庵里一百两银子,何曾有人来看过我一回?倒成全我们安闲清闲。”
若瑾对着满桌菜肴正要动筷子,又见豆蔻端了一碟烧麦出去。烧麦个个儿只要婴儿拳头大小,皮儿倒是绿莹莹的,上头还点着晶莹剔透的一团虾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