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季公然格外酷寒,常常是连着十几日的大雪不断,每日晨间吃力扫尽的积雪,待到过了一个早晨,便又积了老厚。
这日午后,太妃歇了午觉起家后,同筠慧、锦依一道于暖阁中闲坐谈笑。
“南人就是见地少,那些东西我在北塞见很多了,不过是些形状如同屋子一样的冰雕,那大小也就只能住只雀儿出来,……”筠慧挨着太妃同坐在罗汉床上,俯在炕几边拿着只镂金小锤敲核桃,几上的白玉缠丝碟中核桃仁已堆得冒尖儿,她嗤笑一声持续道:“北塞那边夏季里便真有人用冰砌了屋子住人,里头还能生火呢。”
太妃只是闭目含笑听着,也未几言,锦依这些日子来格外埠顺着筠慧的脾气,这时便接过话头,“琳夫人前两日才遣人来送了贴子让我去,我还觉得冰宫宴上真有冰制成的宫宇呢,本来只是如许,那我也就不去了。”
建邺本属南边气候,夏季里雨雪较少,本年如许的气候反让久居南边的贵族们大感别致,隔三岔五的暖宴不竭。
太妃抚着她的头轻笑,“我如何舍得赶你走,巴不得你在这儿住一辈子才好。”
确是如此,今冬的暴雪遍及华景各地,到处雪患成灾,各地官员已是仓猝上报朝廷。虽说瑞雪兆丰年,但似这般的大雪,实已不成称其为瑞了,各地春季种下的庄稼已被积雪压毁大半,来岁定是收成暗澹,乃至颗粒无存。
筠慧朝锦依看了一眼,含着戏谑的话语正要出口,门外檀金绣灵兽呈祥图案的密罗绸帘闲逛,司马玉楼行了出去,一进屋便笑道:“还是你们这儿和缓,风雨楼里燃着火,却不及你们用炭来得温馨。”
冬月将尽,至年关只剩下一个月了,太妃的身材总算有了转机。
锦依笑着回道:“实在我也不大喜好那些场合,过些日子又要到品寒会了,传闻桓家请了很多制灯匠人来,要在湖上办冰灯会,想必也是与右相府的景色差不离,我到时再去吧。”
太妃哑然发笑,望着她的眼中带了一丝宠溺,“巍然归去了两个月,你也心急着想回北塞了。”
暖阁本有地龙,因着太妃受不得寒,又在屋子四角搁了炭盆,盆中的上等银霜炭极净,融融燃烧时亦无一丝烟气,反倒有一股松香气味,伴着锦依专为太妃调制的安神香,使得房中熏暖芬香,如同和春。
右相王浩请了位来自幽州的冰雕师到府,在后花圃中砌了大小各式冰雕,小到花鸟走兽,大至整座如同水晶宫般的屋宇宫殿,栩栩如生,美轮美奂,因而他家的冰宫宴便吸引了无数来宾齐至,就连一贯嘲笑南边人没见过雪大惊小怪的北方豪贵们,看了后也都赞不断口,啧啧称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