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随后便跟了出来,见元修立在刑曹衙门口,风扯起男人的发,了望如泼墨,肃厉凌天。
这时,宫人已奉侍元修解了大氅,安鹤摆手表示宫人退下,元敏道:“你也退下吧。”
“不必!”元修道一声,大步往永寿宫行去。
“姑母错就错在自视甚高,觉得男儿报国,女儿报家,为国或为家,总要有所作为才不负这平生,是而一纸盟约订下家属荣宠,换我十七韶华嫁入深宫,长生折了壮志豪情。我觉得,大兴最高处的男儿当是人间最好的男儿,定不负昔日盟约,哪知盟约空待,等来的是杀子之仇,我才知错得离谱,才知这平生……毕竟是毁了!”
赵良义高喊一声抓刺客,带着亲兵便往书房去,到了书房门口,正见元修出来,世人一见,神采都变了!
元修到了宫外,御林卫刷刷拔剑,寒光万道,杀气凛然。李朝荣抬手,表示麾下卫队不要脱手,这时,身后宫门开了,范通抱着拂尘出来,明知彻夜宫里出了大事,却连眼皮子都不抬,面无神采问:“侯爷深夜闯宫,可有要事?”
“这事儿牵涉到你爹,内心不舒坦了?”元敏舀了盏茶,端盏轻吹,柔声问。
元修闻言,半晌无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觉摧心摧肝,痛不成言,“本来如此是姑母与爹设的好局!我不弑父便是割舍了同袍交谊,心向家中一向是你们想要的,我不选,你们就逼我选!你们是不是还算计了别的?此案乃英睿所查,那些朝臣今后判罪伏法,这些仇算在英睿身上也不会算到我头上,而她查清的那些银两,我却能够发还军中,我爹贪污之事并无实证,将士们不知,仍会对我戴德戴德。家中弃了那些银两,却能够得我挑选家中,再固军心,且可为英睿埋下一些仇敌,海军练成之日,便是卸甲杀将之时?”
元修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提着只锦布包,不知内里包着何物,只见心口扎着把匕首,手指缝里往外渗着血,神采比乌黑。
镇军侯府。
元修坐去劈面,恭敬地接过茶盏,茶烫着,他便放去了一边,问:“姑母宣侄儿来,所为何事?”
元修快速望向她,见她垂首品茶,仿佛说的只是平常话,元修的眸底却涌起惊涛骇浪,问:“姑母之意是,要侄儿弑父?”
元敏快速展开眼,猛地回身,只见元修跪在地上,心口扎着匕首,血染了襟袍,华毯上滴滴殷红。
安鹤领旨而去,元敏遥眺望去,见大雪劈面,元修一起洒血,往宫外而去。
元修望着元敏的背影,再望一眼脚下的匕首,俄然抬头,惨淡一笑!
宫门口,赵良义和王卫海率着一队亲兵正焦心肠等,见势忙将他扶起,道:“回侯府!”
元敏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元修,声音里含着怠倦,却执意道:“你渐渐想,姑母渐渐等。彻夜,姑母和你爹的性命在你手上。”
步惜欢闻言眸中还是不见波澜,这回连那帅印都未看,淡道:“爱卿何出此言?此案今晨已查清,涉案之赃官已悉数押入天牢待判,与相国何干?”
元敏放了茶盏,抬眸了望,元修身后的窗台上放着只玉瓶,插着新剪的红梅,梅花上本落着雪,暖阁里生着地龙,花上的雪早已融了,红梅映着雪水,如血泪。
传报声刚落,元敏便由安鹤扶着,快步入了养心殿东暖阁,见到地上放着的帅印,目光一变,抬眼又见范通手里拿着的药,面色又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