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而不成不任者,物也;卑而不成不因者,民也;匿而不成不为者,事也;粗而不成不陈者,法也;远而不成不居者,义也;亲而不成不广者,仁也;节而不成不积者,礼也;中而不成不高者,德也;一而不成不易者,道也;神而不成不为者,天也。故贤人观于天而不助,成于德而不累,出于道而不谋,会于仁而不恃,薄于义而不积,应于礼而不讳,接于事而不辞,齐于法而稳定,恃于民而不轻,因于物而不去。物者莫足为也,而不成不为。不明于天者,不纯于德;不通于道者,无自而可;不明于道者,悲夫!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有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成不察也。(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上。故往见之,曰:“我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至道之精。吾欲取六合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为之何如?”广成子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自而治天下,云气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而佞人之心翦翦者,又奚足以语至道!”黄帝退,捐天下,筑特室,席白茅,闲居三月,复往邀之。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顿首而问曰:“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何如而能够悠长?”广成子蹶但是起,曰:“善哉问乎!来,吾语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冷静。疏忽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能够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我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女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六合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身,物将自壮。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常衰。”黄帝再拜顿首曰:“广成子之谓天矣!”广成子曰:“来!余语女:彼其物无穷,而人皆觉得有终;彼其物无测,而人皆觉得有极。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失吾道者,上见光而下为土。今夫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故余将去女,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六合为常。当我缗乎,远我昏乎!人其尽死,而我独存乎!”
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有为。有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故贵以身于为天下,则能够托天下;爱以身于为天下,则能够寄天下。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神动而天随,安闲有为而万物炊累焉。吾又何暇治天下哉!
崔瞿问于老聃曰:“不治天下。安藏民气?”老聃曰:“女慎,无撄民气。民气排下而进上,高低囚杀,淖约柔乎刚烈。廉刿砥砺,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以外。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而天。偾骄而不成系者,其唯民气乎!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尧、舜因而乎股无胈,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觉得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然犹有不堪也。尧因而放囗调度讙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峗,流共工于幽都,此不堪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因而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大德分歧,而性命烂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因而乎斤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民气。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当代决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形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意。甚矣哉!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也,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也,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矢也!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