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钓时得小溪鱼,饱卧花阴兴不足”,林逋用诗记录了他的隐逸糊口。如许的日子,在旁人看来,真是与神仙无异。
茫茫山间,无雪可踏。坐在青石上,闻着花香,看橘子洲横卧潇湘,民居里生起蓝柴烟,心是欣然的,亦是疏阔的。
想那隋代开皇年间,一个叫赵师雄的人游历罗浮山,在冬夜的堆栈里,梦见一名斑斓脱俗的女子,浑身芳香袭人,言语和顺至极,与他一起喝酒畅聊。又有一名绿衣孺子,在一旁轻歌曼舞,极尽欢乐。后半夜,赵师雄在醉意中晕晕入眠。第二天,他在天将发亮时醒来,却发明本身睡在一棵大梅花树下,树上有翠衣鸟儿正在欢唱。本来梦中女子就是梅花仙子,绿衣孺子就是翠鸟,而这时,月光相照,星子横斜,梦已消逝,独余赵师雄对着夜色,难过不已。
《长相思》,相思长。他亦应有过一段离情绝恋的吧。乃至让他誓志不娶,悲观宦途,用青山梅林间的云水禅心,挑选与尘凡,与宦途,与爱情的刻骨疏离,冰清傲雪。
我在网上搜林逋的图片。看到清人所绘的一卷《林逋携鹤图》,果有仙道之气扑鼻而来。与我脑中猜想一拍即合。
传闻与林逋写诗唱和的娴雅之士中。就有范仲淹、梅尧臣,以及当朝丞相王随、杭州郡守薛映等人。王随与薛映更是恭敬林逋为人,又极爱其诗作,经常去往孤山与之诗词相酬,清谈整天,并出俸银,为之修建山宅。但林逋作诗从不保存,皆随就随弃。有人问他,“何不记录下来以示后代呢?”他却说,“我安于林壑之间。且不欲以诗图其名,更何况是后代之事?”
忽地想到,张岱描画女子的那句:孤意在眉,密意在睫,解意在烟视媚行。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这是北宋隐士林逋的《山园小梅》。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拜别情?
好似有此一句,这千百年间里写梅的句子,皆可忽视不计。
龚自珍在他的《病梅馆记》中写: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到了清朝,顾贞观给纳兰容若寄信,写到江南梅,落笔便是:一片冷香唯有梦,非常清癯更无诗。
删繁就简,疏则阔,如留白之境,如梅之暗香在无寻处。可遇不成求。
不由在树下发了一个年代远长的呆。
梅花五瓣,意味五福:一是欢愉,二是幸运,三是长命,四是顺利,五是战役。(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暮年间,林逋泛舟五湖,周游江淮之间,中年后隐居杭州西湖,结庐于孤山,而是余年足不及都会,并不仕不娶,布衣毕生。在孤山上,他广植梅树,畜养仙鹤,视梅为妻。视鹤为子。林逋亦常棹舟出游,来往于湖间诸寺,与高僧诗友谈经唱和。如有客至,孺子放鹤而飞。林逋则见鹤而归。
画卷中。林逋坐在梅树下,头顶的梅,傲雪而开,姿势极盛。树枝清癯而遒劲,梅花吐蕊,那是来自梅树骨头里的香。再看那林逋,一袭白衣薄弱,侧卧花香,握卷在手,手指骨节线条清隽。他与鹤对视,面露暖和之意,甚是孤清,亦甚是满足。那鹤,极其空灵,一双瘦足,支在粼粼水泊里,临风照影,风韵清奇。回望仆人,眼神恋恋,颀长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