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你道这是何意?元来波斯胡以利为重,只看货单上有奇珍奇宝值得上万者,就送在先席。余者看货轻重,顺次坐去,非论年纪,非论尊卑,一贯做下的端方。船上世人,货色贵的贱的,多的少的,你知我知,各自心照,差未几领了酒杯,各自坐了。单单剩得文若虚一个,呆呆站在那边。仆人道:“这位老客长未曾会晤,想是新出外洋的,置货未几了。”世人大师说道:“这是我们好朋友,到外洋耍去的。身边有银子,却未曾肯置货。本日没何如,只得屈他在末席坐了。”文若虚满面羞惭,坐了末位。仆人坐在横头。喝酒中间,这一个说道我有猫儿眼多少,那一个说我有祖母绿多少,你夸我退。文若虚一发冷静无言,自内心也微微有些悔怨道:“我前日该听他们劝,置些货色来的是。今在有几百银子在囊中,说不得一句说话。”又自叹了口气道:“我原是一些本钱没有的,今已大幸,不成不满足。”自思自忖,偶然发兴吃酒。世人却猜掌行令,吃得狼籍。仆人是个积年,看出文若虚不欢愉的意义来,不好说破,虚劝了他几杯酒。世人都起家道:“酒勾了,天晚了,趁早上船去,明日发货罢。”别了仆人去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开得船来,垂垂出了海日,只见银涛卷雪,雪浪翻银。湍转则日月似惊,浪动则银河如覆。三五白天,随风漂去,也不觉过了多少路程。忽至一个处所,舟中望去,火食凑聚,城郭巍峨,晓得是到了甚么都城了。舟人把船撑入藏风避浪的小港内,钉了桩撅,下了铁锚,缆好了。船中人多登陆。打一看,元来是来过的地点,名曰吉零国。元来这边中国货色拿到那边,一倍就有三倍价。换了那边货色,带到中国也是如此。一往一回,却不便有八九倍利钱,以是人都拚死走这条路。世人多是做过买卖的,各有熟谙经纪、歇家。通事人等,各自登陆找寻发货去了,只留文若虚在船中看船。途径不熟,也无走处。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
船上人把船后抛了铁锚。将桩橛泥犁登陆去钉伏贴了,对舱里道:“且放心坐一坐,侯风势则个。”那文若虚身边有了银子,恨不得插翅飞到家里,巴不得行路,却如此守风呆坐,内心焦燥。对世人道:“我且登陆去岛上望望则个。”世人道:“一个荒岛,有何都雅?”文若虚道:“老是闲着,何碍?”世人都被风颠得头晕,个个是呵欠连天。不肯同去。文若虚便自一个抖擞精力,跳登陆来,只是以一去,有分交:十年败壳精灵显。一介穷神繁华来。如果说话的同年生,并时长,有个未卜先知的法儿,便双脚走不动,也拄个拐儿随他同去一番,也不在的。
正闷坐间,猛可想起道:“我那一篓红橘,自从到船中,未曾开看,莫不人气蒸烂了?趁着世人不在,看看则个。”叫那海员在舱板底下翻将起来,翻开了篓看时,面上多是好好的。放心不下,干脆搬将出来,都摆在船面上面。也是合该起家,时来福凑。摆得满船红焰焰的,远了望来,就是万燃烧光,一天星斗。岸上走的人,都拢将来问道:“是甚么好东西呵?”文若虚只不承诺。瞥见中间有个把一点头的,拣了出来,掐破就吃。岸上看的一发多了,惊笑道:“元来是吃得的!”就中有个功德的,便来问价:“多少一个?”文若虚不免得他们说话,船上人却晓得,就扯个谎哄他,竖起一个指头,说:“要一钱一颗。”那问的人揭开长衣,暴露那兜罗锦红裹肚来,一手摸出银钱一个来,道:“买一个尝尝。”文若虚接了银钱,手中等等看,约有两把重。心下想道:“不知这些银子,要买多少,也不见秤秤,且先把一个与他看样。”拣个大些的,红得敬爱的,递一个上去。只见那小我接上手,颠了一颠道:“好东西呵!”扑的就劈开来,香气扑鼻。连中间闻着的很多人,大师喝一声采。那买的不知好歹,瞥见船上吃法,也学他去了皮,却不分囊,一块塞在口里,甘水满咽喉,连核都不吐,吞下去了。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又伸手到裹肚里,摸出十个银钱来,说:“我要买十个进奉去。”文若虚喜出望外,拣十个与他去了。那看的人见那人如此买去了,也有买一个的,也有买两个、三个的,都是普通银钱。买了的,都千欢万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