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已经返身走了,头也不回的道,“传闻是甚么丰家,算她运气好,今后不消挨饿了。”
道书上曾有所提及,苏璇一见就明白,粗碗中盛的是水银,用在活人身上必是做人殉。再一望屋角放着一个肤色发青的男孩,摆成了僵坐的姿式,口鼻银液溢出,已是一具炮制完成的尸偶。
传闻苏璇救了一个受伤的孩童,枯禅大师的几位弟子都送了药材和补品,加上宁樱的顾问,小胡姬如寒微而固执的野草,逐步规复了安康。苏璇总不忘从外边买些点心糖饼,将她喂得白润起来,又换了新的衣衫,终究像个普通孩童的模样。
苏璇将屋子寻了一遍,并未发明女童,直搜到后院最偏的一间矮屋,见有个肥大的身形正被一个男人按住了强灌。苏璇打眼一看,如同五雷轰顶,纵去抓住男人直扔出去。平凡人哪受得了这般力道,顿时撞翻了一堆碗盆,摔在墙角骨断筋折,闭过气去。
温轻绒对安设女童一事格外上心,问了很多人,返来与苏璇道,“城北有个神刀刘家,刘老爷子经常陪女眷来寺里上香,他家业颇大,素有善名。那日听一名师兄提了,他一口承诺,能有如许的积善人家相托,苏兄定不必再牵虑。”
温白羽随在兄长身边,撇了撇嘴道,“苏璇也是心软,既是无良之人,何不一剑杀了。”
温轻绒横遭一场凶恶,得了宁樱与宁芙无微不至的顾问,疗养了半个月,除行走另有些不便,根基已无大碍,比起来另一名师兄伤得更重,至今未能离榻,幸亏枯禅大师离寺时有和尚相送,一起顺利返归了凤阳。
苏璇吹凉了药,持着汤勺一点点喂,看她咽得格外吃力,幼嫩的舌上还残留着水银染溃的伤,苏璇心头沉甸甸,行动更加谨慎。
苏璇听得可靠,谢过温轻绒,此事就算定下来,数今后他将女童抱去刘府,看着她被丫环牵进了大门。
宁樱毕竟晓得很多一些,“正阳宫的门规极严,苏少侠也不能随便杀一个失子的昏馈老头。归正制偶的摔折了颈骨,此后都不能动了;丰老太爷年老,又吃苏少侠一吓,连儿子下葬也未曾出门,传闻病得甚重,也算得了报应。”
温白羽不甚体贴,随口道,“不过是个胡女,费那么多心做甚。”
丰家正逢丧事,买女童做甚么?苏璇听到死者明日就要落葬,疑云大起,寻了背角之地翻墙潜入,见院内一片缟素,正屋安插成灵堂,一群年青妾室围着烧纸,熬了数日面疲体乏,勉强些哀声对付。
胡人男孩深目浓眉,凶头倔脑,听得扣问望了他一眼,别过脸恶声道,“蠢丫头被班主卖了。”
苏璇端着药从廊外过,入耳这一句,目光沉了沉,径去了配房。
女童盖着被子如小猫普通,脸庞烧得红通,听声音伸开了眼眸,见他现出了木讷的欢乐。
化城寺为蒙难的人做了道场,心经过澄心大师携归,寺内再无凶徒觊觎之物。
杂耍的班子还在,还是喷火耍刀的热烈,引了一圈人,走绳的换成了一个胡人男孩,恰是那日偷荷包的小子。苏璇细心找了找,始终不见女童的身影,待男孩了局便上前扣问了一句。
宁樱将用过的水泼在廊下,回身道,“苏少侠返去警告过,还将死去的男孩带出来另行安葬了。丰老太爷再行暴虐之事,就不消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