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易中天中华史：禅宗兴起 > 第9章 禅(3)
赵州说：有。
丹霞天然却翻身跪下来讲：谢恩师赐法号。
僧璨问：谁捆住你了啊？
因而便有人问：柏树子也有佛性吗？
实际上，佛教体贴的不是善恶，也不是妍媸，而是憬悟与不憬悟，也就是悟与迷。因为佛的本义就是憬悟，佛陀则是憬悟了的人。相反，不憬悟，未能憬悟，不肯憬悟，那就是众生。迷即佛众生，悟即众生佛。佛与众生，不但能够相互转化，并且只要一念之差──迷，还是悟。[21]
既然只要一念之差，顿悟便完整能够。究竟上，禅宗的四祖道信，就是在顷刻之间憬悟的。当时他十四岁，拜在三祖僧璨门放学佛。僧璨问他：你来学佛想要如何呢？
奇特！成佛就要烧佛像，烧经籍吗？
但是走到半路，他就挨了当头一棒。
禅者问：施主到那里去？
有人问兴善惟宽：狗也有佛性吗？
如此说教，莫非不是精美的骗局？[24]
叨教，有几小我听得懂？
在执。
那人便问：既然不是众生，莫非是佛？
难怪那么多人喜好禅宗，也难怪禅宗会被骂作“精力鸦片”了。是啊，遵循“苦海无边”的逻辑，社会不公你不要抱怨，被人欺负也不要抵挡，那只怪你本身不憬悟。如果你肯转头望望，就能瞥见那此岸天下的灯火闪亮。
没干系。放下屠刀，登时成佛。
作歹多端也没干系？
马祖道一只好来看他，然后说：我子天然。
想想也是。真那么简朴，难道满街是佛？
烧饼婆婆问：法师挑的是甚么书？
但是这是误读和曲解。禅宗向来就没有说过要处理实际题目。他们没这个才气，也没这个欲望。他们所说的统统都只在宗教的范围内，并且只是申明一个根基道理：众生与佛的辨别就在迷与悟，任何人都有成佛的能够。所谓“转头是岸”如此，不过为了撤销顾虑的极而言之。
那么，不能成佛，题目在哪？
来到南岳衡山的丹霞天然故伎重演，石头希迁却不吃他那一套，让他进了厨房。有一天，希迁让门生们到佛殿前肃除杂草，丹霞天然却洗了头在他面前跪下。石头希迁只好肃除这家伙头上的“杂草”（为他剃度），丹霞天但是在剃完头发后捂住耳朵掉头就跑，又跑回马祖道一那边。
甚么是执？就是一根筋，断念眼，不开窍，非在一棵树吊颈死不成。执则迷，迷则不悟，叫“执迷不悟”。这是统统众生的通病，就连某些号称禅师的人也未能免俗。比如唐末禅师祖印明，便曾如许向惠能叫板：
德山宣鉴说：《金刚经》。
那人又问：甚么时候成佛？
因为禅宗的特性就是“呵佛骂祖”。
丹霞天然说：没舍利吗？那就再烧两尊。[26]
江湖骗子、犯警奸商、赃官贪吏，乃至窃国悍贼，则无妨仍然故我。归正只要在恰当的时候放下屠刀，佛界仍有你一席职位，此前则固然纸醉金迷，杀人放火，男盗女娼。禅宗已经为你留下后路，并且筹办了心灵鸡汤。
答：柏树子成佛时。[32]
当然是答复。
此次他直接进入僧房，将那坐禅的和尚当驴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