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盛老太太点头道:“不了,这回你不去。”
盛老太太笑笑,没有说话,盛纮皱起眉头来,训道:“这是谁教的端方?老太太明日便要出发了,你们不想着老太太的身子,倒只想着本身!”
平宁郡主哼哼着道:“晚了,人家早有安排了。”
明兰也不说话,只埋头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密切着,老太太心口暖暖的,目光慈爱,抱着孙女摇着,缓缓道:“我自小脾气固执,长着父母宠嬖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了也不知转头。现在想来,还不如小时候受些波折好。祖母能护着你多久?将来你嫁了人,端庄娘家还是得瞧太太和你嫂子的,祖母也不能一味把你放在胳肢窝底下,不经风雨也是不好。这回你便好好与她们相处。听到没?”
“母亲,您再想想,您年事也大了,不好总来回跋涉的。”盛纮连官服都还为换去,一下衙便来了寿安堂,下首已然坐着王氏和一干后代。
“儿子又哪儿不如你的意了?”齐大人笑道。
郡主不成置否的点头,无法道:“幸亏明兰那孩子极少于人前出来,不然若叫县主瞧见了,怕是要起狐疑的……你如何了?想甚么呢?”去扯了扯了丈夫的衣角。
一旁坐着的长梧满脸愧色,立即跪到盛纮面前,抬眼诚心道:“侄儿不孝,祖母有恙,做孙子的却不能奉侍身边,却要叫二老太太辛苦;这回子……这回子便由泰生表弟护送老太太畴昔,待到了后,我娘自会妥当顾问,请姑父放心!”
齐大人与郡主是少年伉俪,虽常日也有吵嘴争论,现在见老婆这般无助也不由心软了,好声好气的劝道:“六王妃母女胆敢如此妄为,便可想六王爷在藩地的罪过,圣上愤怒,便夺了他的郡王位,只是闲散宗室了,若不是瞧着三王妃孤苦无后,连那嗣子也要一并褫了的。小荣妃和淑妃他杀,四王爷赐身后后代均贬为庶人,唉……十年争斗,一朝皆成空,京里受连累的王爵世族何其多,幸得圣上贤明,对岳父和我府多有抚恤,我们……也当看开些。”
平宁郡主看着雕绘着百子千孙石榴纹的檀木床顶,泄气道:“年前圣高低旨开了恩科,我想起衡儿素与盛家至公子长柏交好,便叫他多去找人家说说科举文章,谁知衡儿宁肯大寒天去翰林院外等着,也不肯上盛府去!”
“我怎会那般莽撞!”平宁郡主晓得丈夫意义,忙欣喜道,“王家姐姐是个直性子,三言两语叫我套了出来;她那嫡出闺女,估计要与她娘家侄儿亲上加亲,不过也没定,且瞧着呢;明兰那丫头是老太太早给筹算下了的,是白石潭贺家旁支的一个哥儿。”
盛纮听了,长长的感喟,转而朝盛老太太道:“可若老太太身子有个好歹,叫儿子如何过意的去?”
齐大人听着不是滋味,再看那喜蛋,便生出几分别的想头:“……既然衡儿还念着盛兄的闺女,不若你去说说罢,我瞧着也是门好婚事。你觉着如何?”
郡主瞧丈夫心疼儿子的模样,忍不住道:“传闻,盛家还未与贺家过明路呢;且现下盛家东风对劲,没准会有变数呢。”
说着,平宁郡主嘤嘤哭了起来,齐大人也没法,只悄悄拍着老婆的手,郡主拿帕子在脸上掩着,低低道:“我这几月,常梦见荣显闯宫那日的景象,那伙乱兵满脸杀气,剑尖还淌着血,宫娥们哭叫着往里头挤,六王妃和县主当着我的面被拖走……”平宁郡主目光中粉饰不住惊骇之色,惶惑道:“我这才晓得,这桩大好婚过背面,竟背着几条性命!”